變故來得很快。
不及兩人繞過花叢,亭子後邊忽地跳出一行黑衣刺客。
約莫五六個人,目标明确動作迅速,當先一刀直直朝崔黛歸臉上去。
陸徽之霎時反手将她擋在身後,一腳踢上最前面那人。
同時右手拂過橫生過來的山茶花枝,再用力揮去時,一枚花枝赫然刺入旁邊一人胸前大穴。
那人氣息一滞,手中刀就被陸徽之奪去。
徑直一刀反手砍向沖向崔黛歸的刺客。
頃刻之間退敵三人,卻也将後背裸露個徹底。
兩個黑衣刺客同時繞後而來,手中刃寒光一閃,就要同時朝陸徽之刺去。
崔黛歸眼眸驟縮,這瞬息之間隻聞胸腔中那刻驟然加快的心跳巨響,黑衣刺客的劍在她眼中無限放慢。
身體迸發出無窮的力量,她猛地擡腳一踹,猶如邊關野蠻鬥毆的那個孩童附體,一瞬之間竟将一人踹到花叢中去。
不講章法,野性十足,唬得另一人刀尖一滞。
便被抽出手來的陸徽之一刀砍在臂上。
鮮血滋出,崔黛歸身上臉上俱是血迹。
陸徽之抓起她就要走,豈料迎頭又來刺客。
“快走!”
他不得已以身擋在崔黛歸面前,同刺客陷入混戰。
崔黛歸眼眸遲疑一瞬,猛然向後奔去。
邊跑邊朝旁邊花叢喊:“顧晏!快幫忙!”
話音未落,那邊兩道人影飛身一躍,從花叢上翻過,穩穩落在這邊。
“幫忙,可有好處?”
顧晏立在崔黛歸面前,清潤的聲音不急不緩,甚至慢條斯理擡手,要替崔黛歸拂淨面上血迹。
眼見那幾人将陸徽之團團圍住,崔黛歸急得跳腳。
“要什麼都行!快去!”
“我也要——”
李慎話未說完,便被顧晏擡腳一踢,他猛地一跳,再擡眸時,刺客的劍已經臨頭。
“......!!!”
來不及狠狠回瞪那厮,就被迫卷入刺客中打鬥起來。
可下一瞬,顧晏也加了進來。
三人齊心,效果顯著。
很快那幾個刺客就被打得潰散,倒地不起。
隻剩最後一人時,卻聽身後一聲驚呼。
是張樂容趕了過來,“蠻蠻你受傷了?!快、快找大夫,不,傷太重了!腿上一直在流血!今夜不回去了!”
她抱住倒在地上的崔黛歸,“就在這裡養傷!我去找大夫,今夜陪着你......”
話音斷斷續續傳入前面人耳中,就見那勉勵支撐的刺客面上猖狂一笑,提了刀橫沖過來。
陸徽之面上一冷,提刀将要揮去時,卻見斜刺裡李慎人影一晃,竟徑直往那刺客刀尖上飛去。
他一個怔愣,仿佛聽到若有似無的一聲輕哂,語調慵懶,聲線清潤。
下一瞬,餘光就見另一側斜飛過一塊碎石,從他面前一閃而過,快而狠地擊在那刺客上臂内側。
那刺客吃痛,手不受控地一彎折,手中劍便朝顧晏這邊歪來。
他手腕一轉,正要轉換方向劈向那刺客,卻見顧晏竟也徑直露出胸膛,往那刺客刀尖送去。
“......?”
陸徽之不明所以,卻聽身後蠻蠻不太好意思的聲音,“我沒事,沒受傷......”
話音剛落,眼前局勢又變。
隻見原先還争先恐後往刀上撞去的兩人齊齊一滞。
下一刻便不約而同般擡起腳,猛朝那刺客腹部踢去。
刺客吃痛倒地的瞬間,眼中充滿了被欺辱玩弄的不可置信。
陸徽之亦面有疑色,提刀制住刺客後,回頭一望,卻見那兩人冷冷對立,面上皆是不屑。
“顧大人方才以身喂敵,莫不是想借口留在道觀養傷?”
“六殿下千金之軀,即便隻剩最後一口氣,顧某也會遣人送殿下入宮醫治。”
“顧大人日理萬機,何須同慎争這一分半畝?”
“六殿下的一分半畝,便是顧某人身家性命,”
顧晏緩緩擡眸,語氣肆意而淡然,“你說該不該争?”
“這刺客是......”
陸徽之蹙眉,正要喊人幫忙審問,不料那二人齊齊轉過目光。
瞬間兩道冷厲的目光刺來,其中的敵意毫不掩飾,竟比先前還要熾盛萬分。
陸徽之一怔,阖上了嘴。
“啧。”
烏龍一場,張樂容放下心來,她不懷好意嘶了聲。
瞥向崔黛歸那張明豔的美人面時,忍不住嘀咕一句“禍水”。
一番修整,刺客被五花大綁,丢在了道觀一間簡陋的靜室内。
“誰派你們來的?”崔黛歸望着底下六個大王八,狠聲問。
為首那個身手最好,面容最倔,顯然是個沉穩的死士。
此時一聽這話冷哼一聲,下意識一咬嘴。
“......”
什麼也沒發生。
張樂容看樂了,拊掌道:“不知道罷?方才你昏迷時,早早就給你渾身上下搜遍了,還想咬破牙間的毒自盡?沒門!”
“是誰要殺我?”崔黛歸又問。
她面上不太好看。
任誰被人買了刺客暗殺,心情都不會太好。
刺客鐵了心不答,崔黛歸也沒了耐心。
她徑直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指了一旁的顧晏。
“這位名叫顧晏,正是朝中那位滅佛還道的中書舍人,想必兇名你們也有耳聞。”
她道:“殺人這一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幾位如今成了階下囚,定是活不成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