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屍魂界的通信技術古老得還停留在“地獄蝶傳書”的原始階段,顯然技術開發局沒有理解如何為民辦實事,這破地方連“村村通”工程都沒落實,關鍵時刻連隻撲棱蛾子都找不到。
此時此刻陸荨隻想點播一首現世流行曲——《經濟艙》,祭奠這個撥不通電話,也沒有滴滴打車的晚上。
她低頭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市丸銀,這位在真央課堂上把她當猴耍的副隊長,此刻虛弱得像個被戳破的柿子。
“市丸副隊長,我們到底該怎麼回去……”她戳了戳對方被雨水浸濕的發尾,“您就沒有什麼親友,發現您夜不歸宿後,急得連夜開着靜靈庭特供邁巴赫打着雙閃來荒郊野嶺撈人?”
銀發死神的瞳孔微妙地收縮了一瞬,像被突然照亮的蛇瞳,又迅速恢複成那副慵懶的模樣:“真遺憾呢……”他拖長的尾音裡帶着血沫的聲響,“像我這樣自說自話的家夥……怎麼會有人惦記呢~”
陸荨的白眼簡直要翻到後腦勺,要真信了這句鬼話她明天就要被人推銷買保健品了。
香織要求她熟讀的《護廷十三隊秘辛》最新一期明明用整整兩個版面報道過,這位副隊長大人和十番隊的金發大美女死神是從流魂街時期就形影不離的青梅竹馬。
“哦?是嗎?”她故意拉長聲調,指尖壞心眼地戳了戳他染血的肩章,“那上個月《靜靈庭绯聞速遞》頭版那張照片……”模仿着港媒八卦記者的腔調,“标題我記得…是‘五番隊副隊長深夜密會金發佳人,居酒屋包廂停留三小時’。”這可是香織的年費VIP會員才有資格獨享的一手八卦,“小報上怎麼形容來着……好像是‘金發辣妹’‘青梅竹馬’,需要我繼續念嗎?”
市丸銀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像條被踩到七寸的毒蛇。他蒼白的假笑變得生動起來:“小荨這麼關注我的花邊新聞……”帶着血腥氣的吐息拂過她耳垂,“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哈?”陸荨一把抓起染血的裙擺,“我這是陪花園香織大小姐追星被迫補課好吧?”她揮舞着破布條的樣子像隻炸毛的貓,“是——被——迫!”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耳尖泛起點點的紅。
《死神心跳周刊》把市丸銀歸為“狐系”,陸荨建議這期編輯應該去看看眼科。
這分類簡直錯得離譜,分明是條毒蛇才對。冰涼滑膩的吐息,捉摸不定的行蹤,還有那雙永遠含着算計的上揚嘴角,簡直把“危險生物”寫在臉上。
可偏偏就是這條毒蛇,在虛群來襲時精準地降落她的身邊,用斬魄刀劃出漂亮的弧光。
那些駭人的虛在刀鋒下碎裂成漫天靈子,陸荨曾偷偷把這一幕列為自己在屍魂界最受觸動的風景,雖然她死都不會承認。
雨聲漸密,将現實與回憶的界限沖刷得模糊。記憶中那個遊刃有餘的身影,此刻正靠在她肩頭喘息。她的指尖懸在他背後的傷口上方,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妖異的藍光。
原來死神也是會流血的啊,她恍惚地想。那些在課堂上被神化的存在,此刻也不過是溫熱血肉組成的軀殼。
她的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你們死神都是這麼單打獨鬥的?”沒有戰術配合,沒有後勤支援,戰術素養還不如流魂街的混混團體,“就靠一把斬魄刀硬剛?連個奶媽都不帶?”
眼前浮現出真央教科書上那些孤膽英雄的插圖,每頁都寫着“個人英雄主義”六個大字,簡直是對團隊協作的侮辱。
“四保一”才是版本答案懂不懂?
市丸銀的嘴角扯出一個帶血的弧度:“你們?”,他故意重讀了這個詞,“等小荨從真央畢業,很快也會成為‘我們’死神呢~”
“我的職業生涯規劃裡可沒有‘單挑虛群’這種選項。”想起大虛們随心所欲的長相扭曲的肢體和刺耳的尖嘯,陸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簡直是對審美和耳膜的雙重暴擊,多看一眼都算工傷。
“那些玩意根本是精神污染。”她壓低聲音,“說真的,一個人沖進虛群裡,真的不會腿軟嗎?”
市丸銀悶笑出聲,牽動傷口又滲出新的血迹:“害怕?”他歪着頭的樣子宛如吐信的蛇,“那種東西,早就在成為死神的第一天就扔掉了哦~”
月光穿過洞口的雨簾,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陸荨突然意識到,這條毒蛇或許從破繭成蝶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體會過“恐懼”的滋味了。
“小荨啊……”帶着笑意的氣音拂過耳畔,“死神本來就是……”
“獨自赴死的職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