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一會兒,正想開口之時,門外突然一陣嘈雜。
一位穿着質樸的小太監走了進來,他手中提着一盞剛剛從尤府帶出來的羊角燈,畢恭畢敬地對着小尤兄弟倆行了禮,淡然道“尤大公子,尤二公子,闵公公有請”
尤柏光正要從這人口中說點有用的,卻被打斷,甚是惱怒,他冷冷道“什麼時候輪到奴才請主子吃飯了?”
那小太監對嘲諷并不在意,繼續道“尤大公子說笑了,我們雖是奴才,可我們是陛下的奴才,是皇後娘娘的奴才,闵公公請你們過去一叙,也不是為了他自個,是為了皇後娘娘”
尤柏晨向來看不過這些閹人,想到這個闵福不過是娘娘的乳娘抱養過來的野種,如今年還仗着皇後娘娘的面子想要要挾他們,簡直無法無天。
尤柏晨是一個能動手就不動嘴的人,他沖上去就給了那小太監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上,他望着趴在地上的小太監說道“聖上的奴才也是奴才,難道是主子了?誰允許奴才頂嘴的?”
“尤二公子好大的口氣!”少年清冷又孤傲的聲音響起,闵福一身華服出現在閉塞的牢房中,帶進來一陣獨屬于他的清冽香氣,讓還在地上的小太監瞬間清醒,連滾帶爬得抱住闵福的腿哭喊道“公公,您要替我做主啊!”
闵福擡腿甩開那小太監,喝到“沒用的東西!還不站起來!”
那小太監聽道闵福如此說,連忙站起來,勾着腰站在闵福身後。
闵福望着剛剛打人的尤柏晨,問道“尤二公子不把我們這些奴才放在眼裡,可知你父親正是當年得了我母親的青睐,才能娶到沈夫人,你們一家可是沾了奴才的福,才有今日呢。”
的确,當日尤力作為狀元卻相貌平平,向來以貌取人的皇後娘娘根本看不上他。是皇後娘娘的乳母,也就是闵福的養母闵姝琳,向皇後建議拉攏尤強,尤氏一族才能娶到皇後娘娘的侄女,否則以尤力的能力,當然沒有辦法爬到如此高位。
尤柏晨還想說什麼,卻被尤柏光攔住,他行了一禮,笑道“闵公公說得極是,我父親能有今日多虧當日您母親闵氏賞識,還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與我小叔,這份恩情我們尤氏沒齒難忘。”
闵福望着這兩兄弟,臉上全是玩味,這大尤兄弟倆是蠢貨,這小尤兄弟倆确實聰明人,懂得知進退。
闵福沒有再說什麼,他繼續道:“今日是想請兩位公子去酒樓一叙,皇後娘娘有些話要交代你們,不知可否賞光?”
兩兄弟對視一眼,都明白,這頓鴻門宴根本逃不掉了。
天香樓,南都最大的酒樓,此地二樓包廂常年招待各地來往的達官貴人,幾年前南華國使團來南都談和,宋知府正是在此地招待的他們。從此以後,天香樓愈發名聲大躁,在整個雍國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時二樓上房包間内,各色酒肉菜肴已經上齊,一旁的舞姬和歌姬正在助興,悠揚的音樂在房間萦繞着,餐桌上三人的臉色各異,絲毫不像過來享用美食美女的。
闵福脫下了雪白的狐狸外套,露出内裡绛紫色的長袍,純黑色的腰帶将他的腰身掐得剛剛好,看上去不止有少年郎的英朗,還多了分妩媚。
尤柏晨突然被闵福吸引,腦海中突然浮現李甲受傷後蒼白帶血的臉龐,那股燥熱再次在體内翻湧。
闵福舉起酒杯,笑道“剛剛小插曲,我替我那沒用的屬下給兩位公子道歉”言畢,他爽快地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小尤兄弟面面相觑,并不知道這位少年太監葫蘆中賣的什麼藥,并不接茬,隻望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闵福并不在意,接着道“此次我來南都是受皇後娘娘囑托來看望你們的母親,順便參加我那小侄女如意的及笄宴,皇後娘娘的意思是,若這次行兇之人抓到,千萬不能殺,一定要查出幕後之人。”
尤柏光放下心來,說實話,這幾年皇後娘娘與尤府的關系并不好,因為尤強幾次三番闖禍,尤力這個戶部尚書當得更是如芒在背,而戶部尚書是太子的人,這件事人盡皆知,自從去年劉姨娘的事情之後,皇後娘娘就對尤府冷了下來,尤府上下也是人心惶惶。
尤柏光聽聞皇後娘娘還是關心着尤府的,心中對皇後娘娘的懷疑也放下幾分,他随即道“皇後娘娘百忙之中還能記住小妹的生辰,是她的福氣。至于刺殺之事,多謝皇後娘娘牽挂,家中隻死了一名忠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至于那罪犯李甲,我們目前隻知道那黑衣人是他師父,其他得,也沒問出什麼來。”
尤柏晨在一旁接着道“要不是你突然闖進來,他都準備說出幕後主使了!”
闵福疑惑道“哦?他可是說了什麼?”
尤柏光連忙說道“這種窮途末路之人,臨死前總有些放心不下的,他遲早會說的”
闵福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三人年齡相差不大,如今放下心來,便開始閑聊。闵福從未出過宮,因此聊了些南都的風土人情和宮外的奇聞轶事,很快就熟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