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軍一走,藍兒就咬着一塊綠豆糕冒了出來,黏在如意身邊說道“姐姐,你為何要對虞将軍家的事這麼上心啊?”
如意臉色一僵,似乎也認真思考起來這個問題。是啊,為什麼要如此上心,他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可是他家裡的事情與自己并無幹系,若此時将虞瑤養在院裡,可能還容易引起那邊院裡的反感,并且自己與虞清宴關系并不深厚,為何會突然如此心軟,要幫他一把呢?
如意搖了搖頭,笑道“可能我看到虞瑤就想起來如芯吧,那丫頭小時候明明最喜歡黏着我,如今卻記恨起我來了。”
藍兒追問道“不是,姐姐,我問的是你為何對虞将軍的事這麼上心,不是虞瑤。京城像如芯那般大小的姑娘數不勝數,這幾年你看診的沒有幾十也有上百了,可你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要親自教導。去年國公家的幼女也同樣成了孤兒,你也沒有收她做徒弟啊。我還以為,還以為,姐姐隻會收我一個徒弟呢!”
如意說道“我說藍兒妹妹越發驕縱了,我和虞将軍不過是相識一場,在南都之時,他也算救我于水火,這份恩情我沒齒難忘,如今不過是替她教女兒,我教你一個也是教,多一個又如何?你就别吃醋啦,我自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最最親的小徒弟!”
聽到這話,藍兒的臉色才終于有所好轉,笑着抱住如意說道“好姐姐,好師父,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沒過幾天,虞清宴就帶着虞瑤來了蘭園。
正值夏日,烈日照着人昏昏欲睡,藍兒正抱着一個西瓜躺在搖椅上睡着,如意也在房中寬衣午睡。兩父女竟然就這麼直晃晃進了内院。門房的人也睡着了,根本沒主意。
藍兒睡眼惺忪,被眼前站着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吓了一跳。
她迅速從躺椅上跳起來,歪着頭看了好半天虞清宴,才認出來這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虞将軍。
虞清宴對藍兒并無印象,隻以為是如意的婢女,語氣不善地說道“還不去叫你主子”,他的聲音嘶啞,語氣嚴肅,沙場征戰的經驗讓他氣勢逼人。
藍兒雖然不悅,卻也還是灰溜溜跑去房裡叫如意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如意才梳妝打扮出來見虞清宴。
虞清宴被如意的美貌感到心驚,不過三年沒見,這個女孩就出落得如同天上明月,讓人可望而不可即,如清風般的溫柔氣質中摻雜了幾分月光般的清冷,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
如意看着虞清宴同樣驚訝,記憶中那個哪怕身陷囹圄還是春風得意的忠順軍少将,如今卻滄桑無比。滿臉的胡子拉碴,眼窩深陷,一襲孝服裹着他消瘦的身軀,看着不像個小将軍,像個形容枯槁的老頭。
二人心中都震撼無比,好半晌虞清宴才清了清嗓子說道“如意姑娘,好久不見。”
如意行了一禮說道“虞将軍,好久不見。”
虞清宴環顧書房一周,見這書房簡單又樸素的裝飾,問道“如意姑娘怎麼如此簡樸,可是尤府又苛待你了?”
如意搖頭笑道“我如今與他們分府别住,哪談得上苛待不苛待,這蘭園如今都是我外出看診賺的錢在支撐着,我一個弱女子,能有這個田地,已經盡力。”
虞将軍點點頭,似乎想起什麼,推了推還黏在自己身上的虞瑤說道“快跪下見過你師父。”
虞瑤紅着眼眶跪着,也不說話。
虞将軍搖搖頭說道“如意姑娘見怪,我這姑娘,自從家中接連出事,已經好幾天不曾說話,隻像根木頭似的,如今住你這,怕是要給你添麻煩。”
如意見狀搖搖頭說道“虞将軍,快讓瑤兒起來,地上涼,我們不講這些俗禮。”
虞清宴又把虞瑤拉起來,她仍然表情麻木,像個木偶娃娃。
如意這才發現這小女孩比前幾天看着瘦了許多,一雙大眼也是空洞無神,甚是可憐。
如意給虞清宴沏了壺茶,示意他們父女二人坐下。
虞清宴摟着虞瑤坐下,滿臉愁容,他當然不舍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送去外面,可如今家中正在查幕後之人,若将瑤兒留在家中也不安全。
兩人本想寒暄一番,卻不知怎麼冷了場。
如意想起來前幾日藍兒問自己的那句話,是啊,自己為何對虞家的事情如此上心,明明連父母都可抛棄之人,怎麼會心疼一個沒見過幾面的虞清宴呢?
虞清宴同樣在思索如意的用心,自從知道三年前如意為了明哲保身選擇親手将父母送上邢台時,自己就一直在後悔不該将事情提前告知于她,雖說此事隻是如意的決定,可自己也算是對此次事件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自認為征戰沙場多年見過許多窮兇極惡之人,可敢于明哲保身弑父殺母的,還是少見,如今要将唯一的女兒交給這樣冷血無情之人,他實在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