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煙霧缭繞的溫泉裡,美人掬起一捧水潑在肩頭,水珠或是迸濺開來,或是順着白到發光的背重新彙入池子裡。
咕噜咕噜,身後的水面冒出一串氣泡。
美人警惕地微微側耳傾聽,同時手一揮,原本搭在岸邊的衣袍披在了身上,人也已經站到岸上。
“滾出來!”美人輕斥一聲。
水面下鑽出一個男人,頭發被打濕後一绺一绺粘在臉上,一雙淫邪的眼睛狂熱地盯着美人的身影。
在月光的映照下,身着白紗的美人像要乘風而去的仙子。
“卡!替身的表現怎麼樣?”副導演喊完,看向一旁的女主角,語氣帶着谄媚。
女主角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差強人意吧。”
她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掃視烏依雅,高矜地說:“下次好好表現。”說完,邁着高傲的步伐走了。
這一幕拍完,已經淩晨兩點多。
劇組助理拿着厚毛毯快步走向隻披着薄紗的烏依雅,貼心地将毛毯披到對方身上,“今天真是倒黴,遇到這位難纏的主。”
“她是什麼人,架子這麼大?”烏依雅緊緊身上的毛毯,雖然她不怕冷,但不代表她喜歡冷。
寒冬臘月的,就為了拍這麼一個簡單的鏡頭,她在水裡來來回回折騰了快二十次。這破池子看着是溫泉,其實就是個池塘,那些煙霧都是科技效果。
以她萬年替身的職業操守,這種鏡頭,閉着眼睛都能拍。問題根本不是出在她身上,是那個女主角故意刁難。
她在這個圈子底層混了太久,深知有時候不小心就會惹了别人的眼,随随便便一個理由就能讓她吃盡苦頭。更多的時候不能以牙還牙,隻能忍耐。
劇組助理扭頭觀察四周,發現沒人後,才撇撇嘴說道:“她啊,最近有部劇小火,有點流量。”
烏依雅:“隻是這樣,架子未免太大了。”
“當然不止這樣,她呀,和最近正當紅的那位是好閨蜜。”劇組助理語氣充滿鄙夷。
烏依雅随口猜道:“蘇逸韻?”
兩人四目相對,烏依雅知道自己猜對了。
隻是不知道今天受到為難,是蘇逸韻授意的,還是女主角自己起意。不過不管怎麼樣,這筆賬統統記在蘇逸韻身上,反正都是因她而起。
半夜打車太貴,烏依雅摳摳搜搜騎共享單車回家,為了避免超時,還倒了兩次車,等折騰到家都五點了。
忙了一天身上黏糊糊的,再累也要先洗澡,她先拿下假發套,又取下美瞳,然後對着鏡子卸妝。
卸完妝後,鏡子映照出的女人模樣大變。
她有一頭齊耳的銀白色短發,在燈光下瑩瑩發光;一雙又大又亮的桃花眼,原本應該很妩媚風情,卻因為天青色的瞳色立馬變得清冷高不可攀。
睡一覺起來,烏依雅立刻又精神煥發。昨晚這種強度的工作,對她來說是常有的事兒。要不然也不能一個星期接十八個跑龍套,九個平面模特,其他雜活若幹。
洗漱完,她重新帶上假發和美瞳,變回之前的模樣。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烏依雅在廚房裡做飯,手裡不得空,于是扯着嗓子喊,“自己進來。”
很快開門聲響起,一個短發的幹練女生脫掉鞋光腳走進來,邊走邊說:“我聽說蘇逸韻那個女人又欺負你了,真是欺人太甚,等老娘哪天發達了,不整得她哭爹喊娘,我王字倒着寫!”
女生長着一張小圓臉,眼睛大大的,看着可愛得緊。
就是這嘴,叭叭不停,連珠炮彈一樣,吵得烏依雅頭暈。
最初她就是被這張臉給騙了,以為是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後來發現本人性格和長相嚴重不符,别說乖巧,簡直是個怼天怼地的小辣椒。
所以說,不能以貌取人。
雖然和想象的不一樣,但是烏依雅很慶幸有這麼一個好朋友一直陪着她。
烏依雅嘴角噙着笑,往她嘴裡塞一坨天婦羅炸蝦,“行了我的大小姐,我沒事,你别惹她。”
“我……”王可昕還想說什麼,可想到自己還沒還完的債,恨恨地嚼嘴裡的炸蝦,“再讓她蹦跶一段時間,老娘早晚收拾她。”
這話烏依雅聽了沒有百次也有五十次,無論是她還是王可昕,根本無法和蘇逸韻硬碰硬,更多的時候隻能罵兩句過過嘴瘾。
蘇逸韻是烏依雅公司正熱捧的一姐,家裡有錢有勢,來娛樂圈隻是玩票性質。
烏依雅以前不認識她,但蘇逸韻從第一次見面就開始處處針對她。好在她太糊,兩人沒有多少見面機會,所以雖然煩,但也不是不能忍。
烏依雅能忍,王可昕不能忍,每次聽到她被欺負,必要為她打抱不平。
“好啦好啦,想去看看蛋蛋嗎?”怕她念叨不停,烏依雅趕緊轉移話題。
王可昕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看看看,這陣子太忙,我都好久沒見到蛋蛋了。”
她搓着手,嘴裡發出嘎嘎的怪笑,“寶貝們,幹媽來了,讓我看看你們又長大了多少。”
王可昕熟門熟路推開嬰兒房,眼睛向嬰兒床上的保溫箱看去。
保溫箱裡有兩顆蛋,蛋殼流光溢彩,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芒比世界上最貴的寶石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