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險峻陡峭,常羲早已滿頭大汗,止不住地喘氣,要不是有昀燚拉着,她早就腿軟得直接倒下了。
“再堅持一下小羲,我們馬上就到了。”
常羲剛才還沉浸在小女兒羞澀粉紅的心思中,但走了快半個時辰後,她腦子隻一片空空,隻想趕快找個地方休息。
分神聽昀燚說這句話的功夫,她便一個不注意被腳下的碎石絆倒摔了下去。
她吓了一大跳,但是反應已經完全跟不上身體倒下的速度了。就在她感覺自己肯定要摔慘之時,一旁拉着她手的昀燚用力一提,便把她拽了起來。
力道很大,她驚吓得一個不穩,又左腳踩右腳往另一邊歪去。
昀燚一急,直接雙手抱住了她的腰際,這才把人牢牢穩住。
兩人站穩後,看着常羲整個人又呆呆的了,他不禁覺得無奈又有趣。
“怎麼像隻兔子一樣,又被吓呆了?”
這次昀燚打趣着彎起的嘴角,常羲近距離看得很清晰。頓時又害羞得想從他臂彎中彈射出去,結果一動,腳踝上傳來明顯的痛感。
昀燚注意到她的反應,立馬單腿蹲下要去查看她的傷勢。
着急着,手就要碰到她腿時,他才一下反應過來,此舉冒昧,手上的動作便是一頓。
他擡頭看,此時她頭頂就是明月,盡管在逆光中,他還是看清了她因疼痛皺緊的眉頭,在隐隐顫抖着。
“失禮了。”
顧不了這麼多了,他還是低頭直接隔着衣服布料握住了常羲的腳踝。
整個腳踝很明顯地腫了起來。
“疼......”
昀燚的手一握住她時,常羲便立馬被疼出了眼淚,說出口的話也變得顫抖不已。
昀燚見這是疼得一點都碰不得了,想來是崴得很嚴重。于是他直接背過身蹲下,示意她上他的背。
常羲不太好意思,但是知道時間緊急,也沒扭捏,小心趴在了昀燚結實的肩背上。
兩人便這麼從共乘一騎,到野山徒步,最後變成了昀燚獨自一人背着受傷的常羲慢慢行進。
但是還好,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可以隐約看見山頂寺廟的高牆了,應當是不多時便可到了。
果然,看着距離還遠,實際走了不到一會,兩人便看見了空法寺的大門。
而完全意料不到的是,此時寂靜的晚山内,空法寺處處燃燈,整個寺廟散發強烈的金光照亮半邊天際,一時照得兩人睜不開眼。
還沒走近,二人便已感受到了一股濃烈莊嚴神聖的氣息,本來被這氣場和光輝震撼得小聲贊歎的常羲,看清寺前的景象立時乍舌,收住了嘴邊原本要說的話。
隻見,此時寺廟門前,黑壓壓站立了一衆僧侶,全部跟随着帶頭住持模樣的聖僧持禮,虔誠地低垂眼眸,仿若在苦苦等待某人的到來。
住持聽聞動靜,緩慢擡起了澄明的眼瞳,與遠處被此情此景震懾停在原地的昀燚隔空對視。
焰火表演早已結束,此時聖靈山頂隻剩當空的圓月與呼嘯的風聲,空靈寂寥。
“空法寺衆僧,見過燊王殿下。”
沉重洪亮的聲音響在山間。一衆聖僧對昀燚同時行了一佛禮。
昀燚看着這意料之外的陣仗,遲疑着愣在了原地,難道他們提前就知道自己會來?
住持帶人迎了上來,先讓人去扶常羲下地站穩,然後面對一臉戒備的昀燚解釋了起來。
“老朽法号悲古,觀天象至神女降世以來,便在此日日等候殿下的到臨了。”
“你知我們會有此劫?”
“正是。”
昀燚不想此處也有會觀天推運之人,心下再次為這玄機天命所欽服。
忽然,一聲熟悉的鳥叫吸引了昀燚和常羲的視線,順着聲音,他們這時才看見一直停在悲古肩頭的玄雀。
“呀!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啊!”
常羲頓時欣喜起來,話剛說完,玄雀便飛到了她的頭上停下了。
這下不得不信了,這隻鳥兒真有靈性,竟然早早就在此處等候他們。
悲古不等昀燚述說便已知兩人此行的目的,他也早想一睹神女扶曦的風貌了。時間緊迫,于是他不二話,将兩人請進了寺廟。
此時夜裡,殿前殿内都燃滿燈燭,寺内高大精巧的神佛石像想來也定與白日所見時不同。
光明照在彩繪石像端重的臉龐上,悲憫的眼目注視着一方土地上的芸芸衆生。
背後陰影投在後方空白的牆上,似乎皆具神性,随燭輕微晃動着。
常羲不知為什麼,仰頭望着華光下的神佛,頓時悲從中來,喉中一梗,但最終還是忍下了這如若不控制便即将宣洩而出的情緒,那不可言說,不合時宜的私心。
她含着淚,獨自走向了她的神佛,雙手合十,繼續許下了她最後一願。
三願,昀燚得償所願,她能常伴其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