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申時,依舊陰沉的天色照不明暗影裡無限蔓延且意味深長的情愫。
雲淩洲隐去自己的氣息,在遠處緊跟着甲子的步伐,望着他通往的熟悉方向,他臉色一黑再黑。
果然最後,他眼睜睜看着他進了逐院,内心窒息地縮緊,怨恨波濤洶湧。
其實光這一眼,已經足夠證明他心底的猜疑,但不知為何雲淩洲還是遲疑,事已至此他卻還是不住地替她尋找各種看似合理的理由去解釋這荒唐的一切。
他想去了解她心底那個真正的想法,想要去問清楚她為什麼會這般選擇,盡管,許多事情早已無法挽回……
于是,他悄無聲息匿在了逐院外的竹林的陰影裡,從牆上的花窗往裡去窺探他想要的答案。
刺眼的畫面鋒利紮進他的心裡,當他親眼看見甲子将他的母親擁入懷中的那一刻,所有的猜想都破碎了……
她真真切切背叛了父親,背叛了這個家……
“今日晨些時候霜重,你一直站在室外該是冷壞了,趕快拿湯婆子捂捂手,你瞧瞧你的手都凍僵了。”
衛芝蘭面上抱怨着,但手上還是将棄冕的手包裹進了自己的手中,将早先便準備好的湯婆子塞進他的手中。
棄冕低頭望着她流露出的雀躍,眼中難得漾起了波光,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入了自己的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低聲耳語着什麼。
随後用手将她臉側被風吹亂的發撥正後,便欲趕緊離開。
但衛芝蘭卻表現得十分不舍,又出言喚住了他。
“棄冕,等等。”
棄冕的腳步在聽見她的聲音後頓住了,随後便見她又幾步上前,擡手幫他整理衣領與腰帶,嘴裡話語甚是缱绻。
“你我幾日未見了,前幾日你在水牢裡可有傷到哪裡?”
棄冕盯着她扭捏羞紅的臉,眼中閃過片刻柔情,緩緩搖了搖頭。
“不曾,那些還不至于能傷到我。”
“你沒事就行……”
衛蘭芝表情宛若少女初遇情事般嬌羞,點了點頭又不敢去直視他明晃晃的眼神,仿佛是猶豫了許久,知道他要走了,小聲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之後多來看我……”
棄冕握住了她撫在自己胸前的手,摩挲一陣,最後也低聲回複她:“好。”
随後不顧她繼續挽留,他不再回身離開了逐院。
而身後她的念念不舍的眼神幾乎望眼欲穿。
若是不知情之人,望見這一幕隻會認為此二人是許久未見的戀人,但什麼都清楚明了身處漩渦中間的雲淩洲,此刻腦中早已被沖擊得亂作一團。
腦中有個憤怒無比的聲音在讓他不顧一切将這些所有醜事鬧開,反正什麼腌臜事都發生了,要這臉皮還有何用?
但腦中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極力克制他這想要毀天滅地的想法,現在雲家正值多事之秋,此事再傳出,此後雲家所有的功績盛名都會被覆蓋在這樁醜事之下,他不能讓祖父與父親的聲譽因此受損……
他捏緊了拳,左右權衡頭痛欲裂下還是難以咽下這口濁氣,眼見棄冕走出了逐院,他閃身上前措不及防出現在他的面前,然後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将他拉入了竹林,随後擡手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我他媽的太給你臉了是吧,敢爬到老子頭上來!”
他眦目欲裂攥緊他的前一秒才被自己母親親手理平的衣襟,雖說現下是無窮無盡的盛怒,但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聲量,此話也用内力壓制隻讓他二人能夠聽見。
被揍得嘴角流血的棄冕,眼中前一瞬才閃現出十足的驚懼,在看清眼前人是正怒氣沖天的雲淩洲後,竟然嘴角一歪蕩起一抹詭異的邪笑,眼裡已無絲毫退畏。
他被雲淩洲死死拽着衣領,嘴裡啐出一口血,随後擡手将血迹擦拭掉。
“我也不想當你爹。”
“你他媽!”
雲淩洲徹底被他激怒失去了理智,一聲怒吼,重拳便再一次朝他砸了過去,這一拳用了十成功力,一拳便能将人頭骨砸裂。
結果棄冕奮力旋身刹那間掙脫了他的桎梏,瞬身向後躲開了這計蠻拳,但是他身後的翠竹就沒這麼好運,硬生生接下雲淩洲這一拳,那一段竹節一聲巨響爆裂開來。
随後雲淩洲起了勢,眨眼間又化拳為掌朝他劈去。
他速度極快,棄冕退讓不成,直接雙手交叉抵在胸前接下了他這一掌,直被他劈退三四步。咔嚓一聲,他已感受到自己抵擋的左手臂骨頭斷裂,滿頭是汗再次擡頭時見他周身殺意洶湧,不禁咬牙穩住心中的顫意。
雲淩洲久經沙場身手非凡,如今朝中能與他實力匹敵的武将少有人在,棄冕雖經過墨衣雲衛的層層選拔脫穎而出當選首席指揮使,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可是現在在雲淩洲的盛怒下,他處于後手,幾乎完完全全被他壓制住了……
他心知不能讓自己在此時此地消耗過多,眼看雲淩洲怒喝下的又一計勁拳襲來,他腿上快速發力閃躲下攻擊,瞬間遁身而去。
雲淩洲又一拳落在了竹樹上,整根竹發出命絕的振鳴,片片竹葉被強勁的力道生生振落,眨眼間眼前的墨衣人便已消失如煙。
在竹葉緩緩落下後,一道身影映在了他的眼底。
是此時聽聞動靜連忙從逐院内出來,站在竹林外一臉驚詫的他的母親衛蘭芝。
“……淩哥兒,你怎麼在這裡?”
她聲音顫抖着,捂嘴不可置信地望着滿眼恨意的他。
雲淩洲聞言長呼一口氣,站直了身子,摩挲着自己右手背被竹岔劃傷的皮膚,随後擡眼望着眼前的女人冷笑出聲。
“輪得到你質問我嗎?做了虧心事不希望我發現是嗎?”
衛蘭芝聞言趔趄一步,聽他這語氣便知他定是看見了自己與棄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