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痛苦的神情,她感受自己内心也被捏緊,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看着他眼神飄忽不定,額頭上滴下了汗,她的聲音慢慢哽咽。
“景嵚……你怎麼了?”
扶曦上前望着他的眼,确認他的狀況。
“無事,記憶剛恢複會有些不适,适應一下就好了。”
她知道有些真相令人無法接受,但是她相信景嵚的本性不會讓他走上絕路。
他身邊一直有救贖他的人存在,他一直都不是一個人。
雲淩洲将肩上的人放了下來,也同樣一言不發擰眉望着景嵚的動作。
他心下也有忌憚,害怕他恨老爺子剝奪了他的記憶,揭下封印回想起那些極緻的恐懼會不會讓他突然崩潰暴走傷害到身邊人,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也時刻注意着他,全神戒備防備着他。
而此刻的昀燚卻全神貫注盯着山林遠處,此時遠處飄來的厚重烏雲霎時壓暗了天色,朔風疾馳在山間,卷起地上散落的殘破落葉,發出冷清蕭瑟的沙沙聲。
猝然一隻通身漆黑的鳥雀驚叫飛向天際,狂風更加劇烈,樹枝搖擺抖落滿天樹葉。
“小心!他們來了!”
昀燚瞳孔緊縮,親眼看清遠處樹幹間跳躍的衆多黑影,正急速朝他們的方向而來,不過是眨眼間便全數閃現至身前,将他們統統圍住。
墨衣雲衛手握長刀,落地便擺下生死陣,将他們所有的出路全部嚴嚴堵死,待全數就位後,雲棄冕才自人潮中隐出了身形。
他早先埋伏在外,便已聽見了沈照那句報信的話,知他們兩邊分出勝負後,不管哪邊輸赢,人的體力差不多也該到達極限了,這時他再出手,一拿一個準。
果真便見此時死士已經被他們盡數剿滅,他們也各自傷殘,看着已經沒了反抗的餘地,葉延也被擒獲了,這不就正好便宜了他嗎?
雲棄冕望着幾人不屈的臉色,難得心情愉悅了幾分,低頭看着剛才出發前自悟園壁龛内取下的雲意松珍藏的寶刀,刀鞘漆亮反射出柔光,誘他拔刀出鞘。
不愧是把好刀,也難怪雲意松小心翼翼挂在牆上,從不許任何人去碰。
隻是這麼個寶貝長年不見血實在可惜,它肯定也早就渴望再次嘗嘗鮮血的滋味了。
沒事,之後這刀就歸他了,他定不會這般暴殄天物。
他霍然拔刀出鞘,長三尺餘薄若蟬翼的刀刃瞬間青藍色光茫四射,刀聲若空山飛鳥鳴,震得人心魂共顫,久久難回神。
刀柄白玉錯金,刀格環刻高山圖,刀尖上翹彎出精妙弧度,刀身兩側血槽垂涎若渴。
他伸手劃過刀刃,剛觸碰上便被劃出了道口子,看着手指上鮮血順着手掌滑落,他嘴角滿意勾起露出久違笑容。
“能死在這寶貝刀下也算你們好運氣。”
他将刀放下,視線終于重新回到了面前幾人身上,尤其是一雙眼幾乎透着挑釁的光茫對着雲淩洲又挑了挑眉。
别人可能不知,但這把刀雲淩洲和雲幼頤是怎麼都不可能不認識的。
這把漂亮的刀一直挂在悟園書房内,雲淩洲十六那年得了武舉考試甲等找祖父讨賞便想要這把刀,但也沒被應允,最後也隻得了賞玩片刻的資格。而雲幼頤小時淘氣因覺這刀漂亮想偷來玩,也被罰禁了一個月足。
雲意松逝世後,忙于處理雜事,他遺物衆多,這把挂在牆上當裝飾的刀便這般被衆人遺忘了,現下卻不想雲棄冕趁人之危将這刀占為了己有。
“你也配用這把刀?”
雲幼頤眼睛淬了恨,死死盯着他得意的臉,被他這副嘴臉氣得胸腔上下起伏,一想到祖父珍藏的寶刀被他趁亂獲取,她便憋屈得心裡難受。
雲淩洲更是看不得他小人得勢的模樣,恨不得現在就上去給他兩拳,祖父死于咒毒,他又繼承到了祖父的神力,殺害祖父的兇手定然就是他,他的目的就是毀掉整個雲家,越想他越控制不住因怒氣劇烈顫抖握緊的拳。
他将葉延交給一旁的昀燚,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瞎子交給你,老子今天不把這厮打服我不姓雲。”
說完他弓步下蹲起勢,背手快速拔刀。
結果他刀刃還沒徹底拔出,不料卻被身側景嵚一把按住了手。
隻見他神色悲傷,眸底似有暗河湧動。
無主地望着雲棄冕手裡綻放光芒的寶刀,周身驟然暴起怖然的氣焰,搖搖欲墜卻又腳下有力地一步一步走到了人前。
“你的對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