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恂初被他問的腦袋一蒙,說:“現在還不太清楚。”
蘭鶴野的表情重新恢複到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用他說話沈恂初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在他這種情緒的渲染下,沈恂初差點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真的對蘭鶴野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不可饒恕的事情。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腦海中閃現出一幅她認為的,蘭鶴野在培訓營的時候十分嚣張且欠揍的表情。
沈恂初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敵人實在是狡猾至極。
為了防止和蘭鶴野再在這裡無意義的耗下去,沈恂初做出了讓步,說:“那你跟我走吧。”
蘭鶴野聽到後毫不猶豫地說了一聲“好”。
沈恂初帶着蘭鶴野上了去往倫薩的躍遷器,在等待抵達的途中她發現了一些不對的地方。
待在躍遷器中的蘭鶴野不知為何開始發抖,像是陷入到了某種恐懼中,以至于他竟然敢主動地伸出手去觸碰沈恂初。
在此之前,除了剛見到沈恂初的第一面以外,他在面對沈恂初的時候,都保留着一種自然而然的邊界感。
蘭鶴野用自己的左手輕輕地挨了一下沈恂初的右手,在沈恂初看向他的時候,他發白到已經完全失去所有血色的雙唇顫動着,說:“别離開我。”
沈恂初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她害怕這會導緻蘭鶴野的精神波動,于是她将手覆蓋到他的手背上,說:“我不會的。”
蘭鶴野的反應非常迅速,動作也很敏捷。
他将手腕翻動,回握住沈恂初,低下頭去看着那兩隻十指交握着的手,小聲說:“别離開我。”
于是從躍遷器上下來的時候,他的懷裡多了一個沈恂初的精神體。
*
蘭鶴野擡眼對上沈恂初的視線,問道:“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失憶後的蘭鶴野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樣的,沈恂初真的完全搞不懂。
好像在他的認知裡,他隻有沈恂初了。
而其他的人或者事物,都是為了阻撓他和沈恂初在一起——或者說是促使沈恂初離開他——的存在。
沈恂初不知道他又把自己的什麼行為或者語言曲解了,問他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其實跟他相處和交流也并不困難,隻需要把他當做一個高需求的幼童,然後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就好。
蘭鶴野“控訴”她道:“你剛剛示意我,讓我不要再說話。”語氣十分委屈。
沈恂初馬上明白他指的是哪一件事。
她解釋道:“你誤會我了,我隻是在通過我的行為告訴你,我知道了。畢竟在和薇娅交流的過程中突然回答你,對于薇娅來說,有些不太禮貌。”
“好吧,”蘭鶴野的手無意識地在月亮的後背上撫摸着,“是我誤會你了,抱歉。”
沈恂初說:“沒關系,”她擡手用食指虛空地在太陽穴上敲了敲,“現在還好嗎?”
蘭鶴野點了下頭。
“那就好。”
沈恂初松了口氣。
她沒敢再去蘭鶴野的精神圖景,但就現在感知到的他的精神力而言,他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時間已經有些遲了,她帶着蘭鶴野推開防控室的門,還未來得及看清楚裡面的情況,先說了一句,“實在抱歉。”
意外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門被全部打開,裡面的一切這才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
防控室的五名人員七竅流血,癱靠在椅背上。他們的眼球全部突起爆出,看上去快要從眼眶裡面跌出來,肢體發生了畸變,扭曲成一些奇怪反常的形狀。皮膚凹凸不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不斷滑動,拱出一個又一個的鼓包。
沈恂初走上前去,挨個确認,五人全部死亡。
防控室的四面大屏在此刻全部亮起。
白光實在太過刺眼,沈恂初下意識将手捂上了蘭鶴野的眼睛。
生理反應下,眼淚奪眶而出。
水霧間,沈恂初看到大屏上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字母。
“S”。
而就在此時,站在一旁被捂住雙眼的蘭鶴野突然開口,沙啞着嗓音,以一種沈恂初從未聽到過的聲音和口吻說——
“這是一個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