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在背,站立不安。
裴缙雲這會兒不大能發出嘲諷的聲音,而是有些不解:“又怎麼了這是?”
宋到源隻是眼睛微閃的看着他,并沒有說話。
兩人又莫名其妙的僵持,誰也不肯先說一句,仿佛先說話的就認輸了。
但架不住宋到源的眼淚簌簌掉下,然後胡亂的用手背擦拭,跟個三歲小寶寶哭鬧似的,但又犟得不肯認輸。
是他認識的宋到源沒錯了。
裴缙雲此刻的心情有點亂。
特别煩躁。
雖說他們以前互損居多,也經常開彼此的玩笑,就算真的生對方的氣,最多就打一架完事。
哭這種事,裴缙雲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也就見過兩次。
還有點不忍心,不忍心是因為他們小打小鬧過無數次,大吵大鬧少數次,他都沒見過宋到源哭成這樣。
這算不算醫生說的刺激他?
裴缙雲臉色沉重。
說到底宋到源現在是個病人,還是精神病人,又不是真的男同,而他為了配合治療,被迫演戲成為男同,僅此而已。
這個念頭一出,裴缙雲輕而易舉的接受了,然後一想到對方是宋到源,瞬間心理負擔跟抵觸都相應減少。
照顧自己生病的兄弟而已,一點點犧牲沒什麼的,何況他還要保留證據,等宋到源清醒之後,社死的反而不是他了。
甚至在道德上他占據絕大的優勢,宋到源連指責他的立場都站不住。
換另一種說法,他們從小玩到大,一條褲衩都穿過,互相抱一抱也沒什麼,聽他叫聲老公,就當是過家家。
對,應該是,就這樣,沒錯。
裴缙雲迅速把心态放平,也想開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配合宋到源的治療,要讓他快點健康起來,才是重中之重。
然後接下來,他要開始解決現下的狀況。
裴缙雲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我就算死了,也得明白我為什麼死,對吧,下次我改就是了。”
聽到這話,宋到源稍稍抿唇,眼睛腫得眨眼時都變得很緩慢,挺翹柔軟的睫毛都被他哭得黏成一團了,抽噎的聲音慢慢的停止,不知道是無法正常說話還是不想說話。
裴缙雲換了個思路:“我現在接你回去,明天再帶你去吃燒餅,好不好?”
聽到燒餅兩個字,宋到源有點不一樣的反應,舔了舔略微幹澀的唇。
裴缙雲走前兩步,剛才被宋到源吓到,現在才發現這屋子裡泛着一股黴味,茶幾椅子地磚都蒙着一層灰,一腳一個印,“這地方确實不能住人,今晚跟我回去,行嗎。”
“你現在才說這種話,你還有心嗎?”宋到源嗓音細細軟軟的,聲音很啞,表情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與難過。
“沒心我死了吧……”
“你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留下我自生自滅,孩子不想要,我也不想要了,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會再跑第二回?”宋到源眼眶很明顯再次紅了,“現在你打算放我走了?”
“那你把我抓回來幹什麼,抓回來跟我做了三天三夜又算怎麼回事,如果不是你在床上太過分,我又怎麼會進醫院!”
裴缙雲:“……?”
半分鐘後。
“好,我跟你保證,下次不做這麼久了。”裴缙雲從他腳邊拿起背包,往下拍了拍沾染的灰塵。
宋到源還是原地不動,現在是不哭了,情緒變得很淡,就是眉角眼梢都透着委屈與惱怒。
裴缙雲問:“我給你帶了燒烤,你還吃不吃了,都是你喜歡的。”
宋到源的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聲,在空曠的房子裡還有點回音,特别尴尬。
他低下頭,捂着小肚子,想妥協吧,但又不願意這麼輕易原諒裴缙雲,于是隻能自個糾結。
這個孩子是上個月時跟裴缙雲一次醉酒得來的,他的體質特殊,也沒想到真的懷了,裴氏家大業大,宋到源生怕會被強/制/性打胎,于是毫不留情的跑了,找個偏僻的鄉下地方生活,但是沒待多久,又被裴缙雲抓回去。
裴缙雲很生氣,那段日子,三天三夜,是他最痛苦又最難以啟齒的,當然也是因為做得太過,所以才動了胎氣進醫院的,醒來後醫生卻告訴他,是車禍進的醫院。
宋到源想了很多,認為應該是裴家那些人做的。
所以他現在留在裴缙雲身邊反而是最安全的,而且不論是寶寶,還是他,都需要裴缙雲。
裴缙雲不知道他在天馬行空什麼,把燒烤提起來:“再不吃就涼了,走吧,走吧,祖宗。”
宋到源看着他:“你要保護我。”
裴缙雲順着他的話答:“嗯,保護你。”
什麼跟什麼,現在法治社會,能有什麼危險,但姑且就這麼順毛吧。
宋到源神經稍微放松了點,捂着肚子站在那也不動,表情有點子高高在上,然後又帶着些很奇怪的善解人意。
“這不是你第一次犯錯了。”
裴缙雲忽然覺得很頭疼,又想幹嘛。
“老公……”
宋到源嗓音有點黏,小聲的說,“你給我認個錯。”
裴缙雲那瞬間以為自己耳朵壞掉了:“什麼?”
宋到源可憐巴巴的看着他,“認個錯讓你記住,下次就不會再犯了,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