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
郁初珩詫異回頭,臉上的公式化笑意還未散盡,正是一派少年意氣風流。
地上躺着的那個也已起身,模樣倒是俊朗,五官舒闊大氣,看起來比郁初珩略長幾歲.
明明是有求于郁初珩讓郁初珩幫他圓謊,但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眉目之間盡是……咬牙切齒?
郁初珩:“……你是?”
“……”
對方眼睛瞬間瞪大,仿若是要從其中噴出火苗子來,“你——!!!”
我?
郁初珩性格的确惡劣,但此時卻非是作假,他當真沒認出此人來。
隻是依稀覺得此人眉目之間有些熟悉。
對方看起來像是快要被氣的吐出血來,嘴唇動了又動,好幾次郁初珩都要以為對方會扔下一句“呸,不幫就不幫”,然後掉頭就走。
卻沒想到對方忍了又忍,最後竟當真将這口莫名的火氣吞了下去,又從牙縫裡擠出一個人名來,
“秦楚。”
秦楚?
這名字出來,郁初珩倒當真想起來對方是誰了。
當年,郁初珩初入仙盟學宮,天資驚絕整個學宮,都道是天縱奇才世間少有,風光一時無兩。
彼時有個比他略大兩歲的學宮少年不服,那人在郁初珩入學前也曾有寒門天才之名,于是在有心人撺掇之下,他約郁初珩比了一場又一場。
比試門類是一個花樣接着一個花樣的換,而那略大兩歲的學宮少年是一樣接着一樣的輸。
自此,郁初珩坐穩仙盟學宮天資第一人的位子,而那少年羞恥難當,一氣之下退學了。
郁初珩剛剛重生,記憶裡總是對前世的人事記得比較清楚,像秦楚這人的少年長相,他真沒什麼印象了。
之所以還能根據名字記起此人,全然是因為此人前世對符辭示好過。
彼時他們都已成年,郁初珩已成仙盟盟主,而秦楚因為舊日恩怨未入仙盟,自己組建了一支抗擊鬼族的民間獵鬼小隊。
雖說兩個組織一官一民,但也曾為了邊境人的活路合作過幾次。
秦楚就是那時候觊觎上自家小辭的,隔三差五地去獻殷勤,雖未挑明,但一看就心術不正。
“哦——”郁初珩笑着,拉長了調子,好似恍然大悟,“秦楚師兄!!”
雖說也算舊日有怨,但秦楚本性不壞,也在抗擊鬼族之中殒命。
郁初珩頂多算對他有點小成見,不至于仇視他。
“……”秦楚臉色鐵青,心道,這個人根本就沒認出來自己!!
在仙盟學宮打敗自己,給予自己恥辱,然後就将自己忘了!!
若不是自己承諾了獵鬼小隊的前輩一定會完成任務,打探到這家癫色客棧的情報……
秦楚臉色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試圖像郁初珩一樣露出不要臉皮的熟稔笑容。
可惜扯嘴角失敗,看起來像是臉部抽筋。
“是,是啊……郁初珩師弟,我們不是早就約了在這裡碰頭嗎?”
“是這樣嗎?”
“……”
看到秦楚臉色變了又變,郁初珩才笑着對老叟招呼,“這是我師兄,我們一起來的。”
“哎喲,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老叟跟着一起裝糊塗,殷勤地迎上去,“唉呀,看看這事兒弄的,這位公子可莫要見怪。”
秦楚不客氣的打開老叟伸出的想要幫他擦血的手,“沒關系!走吧,我們進去!!”
老叟半點都不尴尬,依舊殷勤地引路。
郁初珩走在最前,秦楚略微落後半步,老叟在郁初珩身側躬身。
秦楚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郁初珩。
郁初珩神色輕松,步履輕快,但不知是不是秦楚錯覺,總覺得這人似乎……更加沉穩了。
秦楚說不清原因,郁初珩沒有任何不對,這隻是他的直覺判斷。
看着不像小自己幾歲的,倒像是做慣了上位者。
思索間,兩人便已跨過門檻。
門檻一過,便如從白天進入黑夜。
癫色客棧内部燈火通明,高高挂起的美人皮燈籠照亮上下八層環形樓閣,空氣中氤氲着散不開的血腥氣,觥籌交錯的是血酒,往來其間的是鬼修賓客和低等的鬼奴。
正是鬼聲鼎沸,熱鬧非凡。
一樓大廳中間是鋪開的散桌,倒也不多,但是桌中心都立着一根杆子,有些杆子上倒挂着人屍。
腳在上頭在下,胸膛敞開,頭和雙臂已經砍掉了。頭顱并着猩紅詭麗的鬼域花擺在桌子一角充當裝飾,還會特意将手掌立在盤子裡,手指擺出各種好看的形狀。
桌子邊沿略高,使得桌子像是一個天然積蓄血液的血盆,倒挂的屍體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