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郁初珩懷中之後,符辭身上下的肌肉一直都是暗暗緊繃着的。
他當然不覺得殺掉癫色客棧的所有鬼有錯。
可他并不認為郁初珩的殺人手法像個正常人。
直到此時,他仍舊覺得自己是郁初珩的儲備靈肉。
在郁初珩頗具暗示性的搖晃之下,符辭順從的閉上眼睛,努力緩和規律呼吸,平複自己的心跳,裝作睡着的樣子。
鼻尖滿是郁初珩身上的淺淡香味,像是某種花香,實在與此人氣質不符。
明明之前身上還沾滿血迹,偏偏一道淨塵訣,便全部清除幹淨了。
郁初珩的境界本就超脫于凡人早就無須睡眠了,大多數時候睡眠隻是一種習慣。
但是今天高興,故而即使此時已經到了深夜,抱着符辭的他依舊不見順從習慣的意思,倒像是抱着個玩具,一會兒摸摸符辭的額頭,一會兒又戳戳他的臉頰。
“有那麼喜歡裝睡嗎,睜開眼看看我?”
語調帶着笑意。
符辭:“……”
這人火氣來得快,去的也快。
這會兒早就忘了之前,又是兩人都是好朋友的調調了。
符辭睜開眼睛,果然對上了那雙琉璃一般璀璨的帶着笑意的眸子。
平心而論,對方的确長了一張讨喜的臉。
冷白的皮膚像是秋霜上渡了三分月色,偏偏帶着少年氣的眼眸明明趨于成人卻又未褪柔和,眼尾内勾外翹,眼中含笑,薄而淡色的唇彎成愉悅的弧度。
注視着符辭的樣子,像是在看着自己要珍視一世的寶物。
與之相對應的,符辭的臉上就隻有冷靜和淡漠。
郁初珩甚至懷疑他在黑着臉——雖然并不明顯就是了。
眉眼尚且稚氣,但已有淡如遠山之色,如同深山幽林中的迷離樹煙,幽靜深遠,波瀾不驚。
美則美矣,卻整個孩子都透着與年齡不符的死寂。
九歲的符辭比前世的符辭還要沉默,簡直稱得上孤僻了。
是沒有遇到我的時候過得不好嗎?
郁初珩忍不住想。
“公子向仙盟傳信了嗎?”
“……嗯?”郁初珩大為不滿,“小辭就想與我說這個?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吧!”
“紀念?”
“紀念我們重逢啊~”
“我們以前,遇到過嗎?”
“當然了,以前我們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是不管我走到什麼地步,小辭都不會放棄我的朋友哦~”
“……夢裡嗎?”
“你是在諷刺我嗎?”
“你之前自己說的,你做了一個夢。”
“……”
不該記的瞎記,不可愛!
“值得紀念的日子,好像應該吃點好吃的,”郁初珩轉了方向,繼續興緻勃勃,“天亮就要進城了哦,小辭想吃什麼,我來負責~小辭餓了吧,想吃什麼都可以,龍肉也可以~”
裝睡的時候自己肚子确實響了好幾次,但也不用這樣點出來吧。
符辭撇開視線,明明沒有表情,手卻無意識地移動了位置,暴露了無措。
看到符辭明明就臉皮薄,還在努力裝作沉穩的模樣,郁初珩實在忍不住笑。
抱起符辭,低頭整張臉都埋入符辭的脖子裡蹭蹭。
啊啊啊好乖好乖!!!
雖然這個小辭看起來有點冷漠孤僻,但是這種好容易就被撩動的點也好可愛!!
郁初珩看起來像隻突然渴人症狀發作的毛茸茸的大貓,符辭滿臉不解迷惑。
他真的搞不明白這個人。
脖子被蹭的好癢。
他不會突然對着自己脖子一口吧?
到底要對自己做什麼?
自己好像不屬于被救的人,被救的人都被送回家了。
果然還是儲備靈肉嗎?
“回來了哦,我的小辭~~”
***
第二日,豐城。
在整個修真界而言,豐城實在算不得什麼大城池。若有人提到這個城池名,隻怕大部分人都是聞所未聞的狀态。
但就算如此,豐城在這個偏遠之地已經算的是豐饒富庶了。
進城之後符辭就與水博濤等人分開行動,這些獵鬼賞金客需要去采購下一次行動需要的物品以及治療符辭所需的藥材。
而郁初珩隻是單純想抱着符辭到處逛一逛而已。
大家約定了午時于城門口集合。
郁初珩這副身體雖然隻有十七歲卻已經生得格外高挑,陪着符辭吃過飯後,就單手抱着符辭哪裡熱鬧往哪裡鑽。
遇上雜耍賣藝的,腳尖一點便能上屋頂,抱着符辭在屋頂看。
表演頂碗的小姑娘維持着平衡,用腳尖将最後一個碗挑上了頭頂,赢得周圍一片叫好。
郁初珩坐在屋頂興緻缺缺,這種粗劣把式,他要是來,玩的肯定比這個小姑娘好。
他叉開腿坐着,将小符辭放在兩腿之間,雙臂交互攔在符辭的胸口——本來攔在小腹,但符辭好像不喜歡自己碰那,環着的胳膊上移了就好多了。
郁初珩把自己這張挺俊俏的臉壓在符辭的肩頭上,百無聊賴之餘,還覺得符辭的肩骨硌得他下巴疼。
好瘦好瘦,皮膚也白的病态,像是大病未愈。
之前吃飯也沒怎麼吃,不合口味嗎?
不是地境修士才辟谷嗎,他想餓死自己??
符辭手裡還拿着之前買的糖葫蘆,舉着的動作剛好讓糖葫蘆的頂端湊在郁初珩面前。
這東西拿了一路了,一直沒見符辭吃。
難不成這個東西也不愛吃?
小孩子不是都愛吃嗎??
小孩的符辭好虛弱,又好難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