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野鬼包裹的如蠶繭一般的中心似是有人嗤笑。
下一瞬,一道劍意凝成的劍形出現于郁初珩手中。
郁初珩如在無人之境随手挽了個劍花。
覺察到危險的惡鬼此時直接上前,右手凝成鬼爪,于虛空之中揮出直取郁初珩頭顱。
鬼爪破開灰蒙蒙的野鬼繭,卻在距離郁初珩頭顱三寸處生生卡住。
無形的劍鋒不僅擋住了爪子,還切入了鬼爪之内。
并且随着劍意鋒芒,傷口還越來越深。
野鬼構成的“繭”在對抗之中霧氣飄蕩,殺意沖撞蕩滌,極速地扯出灰蒙蒙的虛影。
惡鬼隻能隐隐在破口中窺見郁初珩的臉龐一角。
臉龐靠右上的位置,郁初珩不動如山,眉眼精緻,眸色從容,連額角的碎發都未曾有絲毫動搖。
琉璃一般的眸子靜靜地凝視着他。
無悲無喜。
像在看着一個死物。
毫無疑問的,惡鬼開始心頭着慌。
對方的劍意已經一點點割開鬼爪的骨頭。
此時惡鬼已經抽身不能。
“你到底,你到底是什麼人……”
語氣略有顫抖。
可沒有等他回答。
惡鬼于千鈞一發之際,直接斬下自己的手臂,轉身欲逃。
郁初珩擡手。
天化劍意,第八式,缭繞。
霎時手中劍意飛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遮天蔽日的劍意如同龍卷風一般沖破鬼繭,又裹挾着撕成粉末的野鬼呼嘯向前裹住了欲逃的惡鬼。
龍卷風逐漸收縮,形成了一個剛剛容納一人的球狀。
惡鬼還想逃,可伸手就是手被絞得遍體鱗傷,伸腳就是腳被絞成破碎不堪。
不過轉瞬地上便已灑滿了鬼血。
“你到底是什麼人?!”
再也維持不住彬彬有禮的書生作派,惡鬼目眦欲裂,雙眼泛紅,鬼紋爬了滿臉,皮膚也透出血紅。
“仙盟的天才?”郁初珩語氣随意,“不過,現在好像沒有你提問的資格。”
一句語氣不明顯的不滿,下一瞬便是劍意削掉了餓鬼僅剩的手。
“唔嗯……”
“現在是我提問的時間,”郁初珩懷裡仍舊抱着符辭,行動不便。
四下看了看,伸手一勾,室内的椅子便在他的内勁之下飛了出來,徑直落到自己身前。
郁初珩上前一步,坐下來,把符辭放到自己腿上。
“渙靈散,你有解藥嗎?”
“你解藥?”惡鬼似是不解,可看着他懷裡的符辭後又似是想笑,可惜沒能笑出來,
“你知道你懷裡這個孩子五髒六腑缺了多少東西嗎?有渙靈散,他的死期是渙靈散失效後,沒有渙靈散,他的死期就是現在。”
“……”
看來今日在這裡碰到這位客棧主人也并非是壞事。
水博濤并未對符辭全面檢查過,隻以為符辭虛弱是因為連續兩月被放了血——大抵他也沒遇到過掏内髒吃還吃一半留一半的鬼族。
若是沒遇上這鬼,等水博濤配出渙靈散的解藥,符辭就該陰差陽錯的一命嗚呼了。
“第二個問題,你拿了我家小辭的什麼内髒?”
“……”
話音一落,能夠明顯感受到懷中的符辭渾身都繃緊了。
郁初珩拍了拍符辭的背,想了想又強行将符辭的臉從懷中挖出來。
捏着符辭的下巴,逼迫他的小辭與自己對視。
幼童惶惑卻又故作鎮定,特屬于孩子的黑亮眼眸仿若盛着一把光。
可他吓得比任何時候都厲害。
那是根本壓不住的恐懼。
對視三秒過後,硬如寒鐵的心蓦然一軟。
郁初珩将符辭揉進自己懷裡,語調誇張地揉揉搓搓,“不要這麼看着我,你這樣我還怎麼狠心教你?”
符辭:“?”
郁初珩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做好了準備,再次把符辭挖出來,捏住符辭的下巴和自己對視,表情重回正經,
“我是為了小辭好哦,小辭已經見過血了不是嗎?
“小辭現在這麼害怕,是因為見的都是自己和同類的血。偶爾也要見見别人的血,見多了你就會知道,這世上沒有東西值得你懼怕,你再恐懼的怪物,流出的血也是紅色的。
“小辭知道克服恐懼最有效的辦法是什麼嗎?”
臉上不帶笑意的郁初珩渾身透着一種不近人情的冷意,比煉獄修羅還像修羅。
雖然他一點也不想在小辭面前這麼嚴肅。
“就是成為恐懼源頭的恐懼。”
符辭面露疑惑。
郁初珩面沉如水的臉上微微泛起一點淺薄笑意。
不在今天把這個恐懼源頭打掉。
接下來半生小辭都會因為這個人做噩夢也說不定。
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很害怕。
郁初珩堪稱溫和地低頭,安撫一般的抵住符辭的額頭,“不要怕,我在你背後。”
他抱着符辭掉轉身,讓符辭坐在自己腿上,後背靠着自己的胸膛,
“問他,他拿走了你的什麼内髒。他拿走了什麼,我們就問他讨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