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珩離開豐城的第二天,晚。
龍溪城外三十裡,桃嶺鎮仙台辦,地下監牢。
一眉心有着墨蓮紋身着墨赤兩色仙盟制服的男子被挂在刑架上。
他身上并沒有繩索,卻有一道不絕的綿綿劍意将他束縛固定在刑架上。
那劍意與常規劍意不同,鈍得很,無法割破皮肉,卻能将人死死束縛住。
有好幾次劍意收緊之時,男人都感受到了自己的骨骼被繩索一樣的劍意勒到骨斷。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男人名為龐悅,是龍溪城仙台辦的負責人。
郁初珩他們還是去遲了。
龍溪城已經成了一座死城。
這與前世不同,屠城的日子提前了。
郁初珩到的時候城内已經是血流成河,尋不到半個活物,寂靜無聲。
前去支援的附近仙門弟子,到的早的皆在半個時辰内随着城池一起湮滅,再無生機。
其中就包括水博濤的賞金客小隊,小隊成員十不存一,隻有臨時出城調查的水博濤與秦楚逃過一劫。
滅城已經成定局,倒也沒有閑暇感傷。
郁初珩和剩下的支援小隊的幸存者花了兩天時間在桃嶺鎮追到龐悅,這個龍溪城仙台辦的負責人。
原因無他。
鬼王出手,城池湮滅前後不過半個時辰,人人都死了,怎麼偏偏他這個第一負責人還活着?
“滴答……”
“滴答……”
鮮血順着龐悅墨赤兩色的仙盟制服往下淌。
此時身下已經有了一大片赤色,靠近邊緣的血液已經微微幹涸發黑,蠕積黏膩,腳下的那一片豔紅血窪中心卻在滴答中仍舊泛起漣漪。
龐悅臉頰有好幾塊規整的圓形的□□,兩枚蠶豆合抱的大小,深可見骨。
“我,我真的……”他痛哭流涕過,此時已然疲憊不堪,眼淚順着眼角流下,沖刷過臉上的血痕,越過傷口流到骨頭上,
“……我真的不知道……我出逃是對不起城中百姓……可我并未和鬼族交易……”
郁初珩就坐在不遠處的審訊桌前,坐沒坐相,整個人都靠進扶手椅中,長腿交疊擱在桌子上,皂靴底部已經盡數被鮮血染透。
身下的椅子隻有靠後兩隻腳落在地面上,此時整張椅子極度後傾,随着郁初珩點頭的動作輕輕搖晃,他語調輕快,
“嗯嗯,真的不知道,還有呢?”
“……我不知道什麼鬼王的消息……我也沒收過鬼族的好處……你信我……”
像臉頰上的那種規整的圓形傷口遍布龐悅全身,非緻命處的洞口是貫穿的,太陽底下一照能透光。
現在他的□□能恰如其分的解釋“千瘡百孔”是什麼意思。
遙想他剛剛被抓住的時候,聽語氣還以為是個硬漢,可惜落到郁初珩手裡,不到半小時就涕泗橫流,身上的肉也丢了不少。
“我隻是警覺……那日覺得不對才出城查看……回來後屍橫遍野……我怕仙盟追責,這才出逃……我的妻兒老小也都死在城裡……我若真是……怎麼會讓他們也……啊!!!”
又是一道劍意。
劍意穿過男人的眼球,卻沒洞穿頭骨。
洞穿頭骨就死了,所以隻是在眼球上留下一個圓形的血洞,同樣是兩顆蠶豆的合抱大小,隻取瞳仁部分。
不過下一刻,血液和眼内液體湧出來,眼球幹癟萎縮,整個眼窩都是血糊糊的了了。
“啊啊啊啊啊——!!!”龐悅疼的掙紮彈動,刑架亂顫,“我真的沒有!!!……你屈打成招有什麼意思?!!殺了我!!!你既然不信就殺了我啊!!”
郁初珩擡手打了個呵欠,笑着,
“嗯嗯,接着哭,我在聽。”
郁初珩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面的走道傳來腳步聲。
前後搖晃椅子的動作微微一頓。
監牢走道上,水博濤濃眉微蹙,越往這邊走越是心情複雜。
聞着地下監牢新鮮且濃郁的血腥味,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鬼族的癫色客棧。
水博濤已經站到監牢門口。
郁初珩沒起身,而是躺在椅子上後仰着頭,以一種天地倒轉的視角看向出現在身後遠處的水博濤,
“回來了?”
“嗯。”
“事情辦的怎麼樣?”郁初珩語調随意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