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浮玉目視着顯示屏上的數字逐級減小,跳動的心髒卻不受控制地緩慢懸起,敏銳的第六感使他慢慢退到了轎廂最裡側。
“昨晚我們确實是從一樓上來的。”殷浔站在一旁,與他肩膀挨着肩膀,“但竹旭提到的需要我們布置的宴會廳,應該是22樓那個。”
謝浮玉“嗯”了一聲:“關于集合地點,他用的詞是‘這裡’。”
如果竹旭的意思不是在一樓集合後,一起前往22樓,那麼就隻剩下一種可能——
目标宴會廳隻有一個,且出于某種未知力量,從一樓換到了22樓。
思忖間,腳下傳來輕微的失重感,頭頂用作照明的燈泡滋滋閃了幾下,電梯一路暢通,穩穩停在了一樓。
開門前,謝浮玉擡手掩住了口鼻:“好臭。”
殷浔沒什麼感覺,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與此同時,電梯門向右側打開,濃稠寂靜的黑色猶如潮水傾湧而來,幾乎要将電梯内忽明忽暗的燈光湮沒。
下一秒,有什麼東西飛了進來。
殷浔“yue”了一聲,看清那團黢黑的影子之後,原地起跳,手腳并用地将自己挂在了謝浮玉身上。
所幸謝浮玉核心紮實,稍晃了兩步,便穩住了身形。他捂住半張臉,悶聲道:“下去。”
殷浔瘋狂搖頭:“不,yue,阿郁救我——”
謝浮玉無奈,艱難騰出一隻手按下關門鍵,又将房卡在感應區貼了一下。
“别别别關門啊——”殷浔超大一隻往他懷裡縮了縮,“你把它也關在裡面了,救——”
“你冷靜一點,隻是一隻蟑螂而已。”謝浮玉掃了一眼趴在燈罩上的小強,勉為其難地拍了拍殷浔的後背以示安撫,“雖然它看起來有點大,行動速度确實很快,而且還會飛,但你也很大......”
“我不快!”殷浔擲地有聲。
如果他有罪,請讓法律懲罰他,而不是把他和蟑螂關在同一個密閉空間裡。
殷浔弱小可憐又無助地趴在謝浮玉肩上,渾然不覺自己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物理壓力。
謝浮玉暗自揉了揉腰:“真的不下來嗎?”
殷浔沉默,随後緊緊摟住他的脖頸,雙腿勾在他腰間,像樹袋熊一樣嚴絲合縫地貼着謝浮玉。他少見地将全部注意力用來防備蟑螂,過度緊張以至忽略了電梯停下時的一簇叮鈴。
電梯外此起彼伏響起三道輕重不一的“哇”,溫獻瑜不會說話,但依舊很應景地張圓了嘴巴。
梁修俨擋着眼睛輕咳一聲:“郁同學,你們這是?”
“問他。”謝浮玉使了點勁兒,單手把殷浔扯開,沒管那隻會飛的蟑螂,徑自走出了電梯。
殷浔一愣,旋即拔腿跟上。
“你們看見什麼了?”走廊入口處,林駒笑着攔住他們。
謝浮玉淡淡瞥向他:“蟑螂,你要看嗎?活的,能動會飛。”
“可以。”林駒笑意不減,語焉不詳道,“在一樓,是嗎?”
謝浮玉不置可否。
林駒挑眉:“多謝。”
他朝身後的同伴招了招手,一行人步入電梯,直奔一樓而去。
梁修俨見他們行色匆匆,不解地撓了撓頭:“真的有人這麼喜歡上班嗎?”
“郁哥,距離八點還有不到一刻鐘,我們是晚點下去,還是現在就走?”他倒是自來熟,比照殷浔的輩分,張口就來。
謝浮玉側眸望向仍在神遊天外的殷浔:“你來說。”
四雙眼睛于是帶着一種求知若渴的目光齊刷刷盯向他,殷浔吓了一跳,終于緩過勁。
“我們不去一樓。”他拿出手機往群裡發了條消息,“宴會廳在22層,我們去那裡。”
梁修俨:“?!”
盛明晞先一步反應過來,動用管理員身份艾特了全體,随即拉上他挨家挨戶地通知。
當然,1203帶回來的消息,信或不信,選擇權在每個人自己手中,但作為群體性動物,即便是當前這種詭谲莫測的環境下,也仍舊避免不了随大流的心理。
1204、1206關系親近,而1206的梁修俨非常信任1203的殷浔,決定前往22樓的已有六人,餘下幾間房内的玩家權衡一番,最終決定抓緊時間再去一樓驗證一下這條線索。
“随他們去吧。”殷浔叫住試圖留人的梁修俨,“實在想救,等到了22樓再救。”
他将竹旭在樓上說過的話原封不動轉述一遍,幾人稍加思索,便想通了所謂的“遠水救近火”該如何實現。
時間慢慢朝着八點逼近,為避免電梯故障,他們提早動身,前往22樓,而12樓頓時安靜下來。
直到56分前後,走廊深處的一扇房門突然打開,從1209内沖出一人,狂奔向電梯。
許是起晚了來不及收拾,他衣冠不整,襯衫散亂在褲子外面,一隻手裡還緊緊攥着領帶。
電梯下降到4層時,他才後知後覺發現宴會廳改了地點,遂有些神經質地戳弄着電梯内的數字按鈕,企圖按滅1鍵,再将目的地改設為22。
“快快快。”男人嘴裡嘟嘟囔囔。
放在現實世界中,下降的電梯根本不可能中途轉向,但短暫的滞空感後,腳下的轎廂竟然奇迹般地向上升起。
22樓電梯外,梁修俨望着凍結的某個數字,面色凝重:“我們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