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殷浔碰了碰謝浮玉的手背,問:“阿郁,一起去趟洗手間嗎?”
“你幾歲?”謝浮玉側眸,琥珀色的眼睛裡漫上幾分戲谑。
“看你。”殷浔聽出他話裡的默許,邊拉着人朝東邊樓梯走,邊湊過去小聲說,“可大可小,包你滿意。”
剛打算跟過去當保镖、不小心聽見“大小”的梁修俨&賀朝辭:“......”感覺有點無法融入這個家。
“梁哥,還去嗎?”賀朝辭拎着易拉寶的支架,有些無措。
梁修俨看了一眼手裡的雞毛撣子:“來都來了,擱門口等吧。”進去圍觀他哥和郁同學上廁所什麼的,好像有點太超過了。
兩人于是一左一右,門神似的守在了男廁所外面。
一牆之隔的衛生間内,米白色的瓷磚光可鑒人,洗手台上擺着品牌不詳的香薰,空氣裡隐隐浮動出薰衣草的氣味。受限于樓梯和承重牆的固有條件,廁所面積不大,由外至内攏共隻有五個坑位,而且是獨立包間,縱享産出自由。
殷浔挨個推開幾扇看起來并未上鎖的門,内裡無一例外都是空的。
“施司仁不在。”他随機選了一個位置,拉起謝浮玉鑽進去,光潔且沒有一絲異味的蹲坑旁嵌着一枚圓形孔洞,直徑接近十公分,約為一杯奶茶杯蓋的大小,目測是公共廁所自帶的垃圾桶。
殷浔松了一口氣,深感他的腸胃和潔癖在此刻得到了拯救。
“所以你是打算讓我看着你産出麼?”謝浮玉雙臂環胸倚靠着門闆,幾绺碎發散落額邊,搭在長而濃密的睫毛上,于眼下垂落一片鴉青色的陰影,整個人無端多出幾分冷肅。
殷浔一愣:“其實我現在沒有很想......”
“不想上就先出來,裡面很臭,你聞不到嗎?”隔着薄薄的門闆,熟悉的嗓音在門外響起。
可身前的人分明沒有開口。
“原來在這兒等着呢。”謝浮玉勾起唇角,偏頭望向他,“施司仁來了。”
言下之意,外面那個是僞裝成施司仁的鬼冒充的,而與殷浔同處一個隔間的他才是真實的謝浮玉。
寬敞的隔間頓時變得逼仄起來,呼吸聲伴随着心跳加速擴散成層層疊疊的回音,攪動着急轉直下的理智和判斷力。
殷浔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大腦飛速運轉,複盤起進入洗手間之後的每一個細節。
敏銳的嗅覺和違背潔癖心理靠在門上的行為兩相疊加,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向門外人傾斜,但他并未草草推門而出。
笃笃——門闆被人從外部輕輕叩了兩下。
“荀因,你掉坑裡了?”門外的謝浮玉似乎有些不耐。
與此同時,門内的謝浮玉問:“走嗎?”
電光火石間,殷浔猛地意識到,無論是門裡門外,“郁缬”的目的好像都是引他出去。
如果兩人一真一假,他們的說辭勢必有所矛盾,而已知世界上有且僅有一個阿郁,立即推——
這兩個都是假的!
所以他不能出去,至少不能推開他所以為是門的東西。
殷浔目光遊移,心髒砰砰仿佛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幻象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呢?
思忖間,片刻沉默已然引起了“郁缬”的注意,唇角弧度逐漸擴大,“桀桀”的笑聲随之從門縫裡滲進來。
他擡手虛掩着那張明豔的面龐,自上而下一抹,一身皮肉便簌簌抖落,隻餘一副千瘡百孔的骷髅架子立在門旁。
骷髅架子輕啧一聲,頗為遺憾地聳動着肱骨:“被發現了欸。”
“怎麼辦呢?”指骨搭上門鎖,另一手虛攏成爪朝殷浔抓去,“走吧,和我一起出去。”
到另一個世界去。
話音剛落,鋒銳如刀刃的指骨襲向面門,殷浔矮身躲過,同時一腳蹬向骷髅架子。
骷髅見一擊不中,另一手立刻調轉方向直奔他心髒而去。
殷浔避無可避,索性将心一橫,彎腰扣住嵌入地面的垃圾桶邊緣,向上重重一提。
哐——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緊接着後背狠狠摔向地面。
殷浔倒在男廁所的地磚上長舒一口氣,還沒緩過勁,視野中便出現了謝浮玉的臉。
“你掉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