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是不是貶義的聖母心?
殷浔側眸:“怎麼這麼問?”
“因為我想救所有人。”
拯救世界不是謝浮玉的責任,分享複盤過程同樣不是他的義務,論壇提倡信息共享,但并未對玩家作出強制要求。
校舍副本裡什麼都不做等着搭便車的玩家大有人在,說難聽點,這些人死了也是自己作的。
可謝浮玉還是不想放棄他們。
他明明沒有當救世主的野心,卻不願意抛下任何一個同類,哪怕他們萍水相逢,此前素未謀面。
優柔寡斷,猶豫糾結,謝浮玉不該是這樣的。
“如果打定主意救下所有人,我應該在進入副本的最開始就把紙條上的内容分享出來。”他下意識地摩挲着杯壁,“但我解釋不清紙條的來曆,也說服不了其他玩家。”
高壓環境加上陌生人沒來由的善意,正常人第一反應都是質疑。
如殷浔所說,不要輕信别人。
在其他玩家眼中,謝浮玉就是那個“别人”。
想救人卻不能分享額外得到的線索,放任事态發展又做不到無動于衷,他一進副本就表現得很矛盾。
受到這種心态的影響,謝浮玉不自覺地擔起了找線索、串主線的任務,很多時候他甚至覺得殷浔是特意陪他做這些事的。
“怎麼會?”殷浔望着他,眸光柔和而堅定,“早說了,那是我的選擇。”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留在謝浮玉身邊是殷浔的主動選擇。
“雖然當初是我提醒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但我很高興你會信任我。”如果不是出于信任,謝浮玉本沒必要向他剖白。
殷浔擡手碰了碰他的臉頰:“拿不準究竟要不要分享紙條内容的話,不如就在下個副本試一試?”
“不必向其他人做多餘的解釋,信不信在他們,畢竟程嶼钊拿到附加線索後也進行了一番查證,不是嗎?”
相信與否也是一種選擇,就像他說的那樣,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殷浔講道理的時候會比平時看起來嚴肅一些,但那道溫潤如水的目光太過撩人,無形中消解了一部分冷峻,反而将視線軟化成粘稠的絲線,如同伸展的觸手循着心門敞開的罅隙鑽進了謝浮玉心底。
他别過臉,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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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修俨收到殷浔的消息,端着果盤折回書房時,謝浮玉已經調整好了。
剛好殷浔寫完了複盤帖的草稿,将筆記本物歸原主:“VIP搶先看。”
梁修俨于是盤腿在老位置坐下來,抓起蘋果邊啃邊看。
“原來一樓公告欄裡的紅頭文件是招标書啊。”他一目十行,很快找到了邏輯鍊的起點。
Aether實驗室本體隻是一棟兩層高的實驗樓,最初規模十分有限,研究的課題也毫無新意,幾乎處于被學院淘汰的邊緣。
但科學瘋子發現了這塊風水寶地。
偏僻荒蕪,方圓百米内沒有其他建築,在熙攘繁華的大學校園中簡直是個異類,非常适合成為Aether造神計劃的開端。
這棟樓就是科學瘋子選中的培養皿,所有實驗員都是潛在的實驗供體,廢棄的icarus可以直接丢進實驗樓門前的荒地。
不過有一點不好——
實驗室的配套設施太差勁了,他的學生們竟然每天要走這麼多路往返于宿舍和實驗樓之間,大把的時間浪費在通勤上,真是太可惜了。
那份招标書因此稱得上是及時雨。
人口擴張使得高校人滿為患,學校既然響應了擴招的号召,就必須提供充足的學生宿舍。
科學瘋子立刻想到了那塊荒地。
他提議讓實驗員全都搬進新校舍,新生則仍舊入住離教學樓更近的舊校舍。
兩全其美,一舉多得,實驗室周邊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科學瘋子體貼地為實驗員們解決了通勤問題,作為回報,這些年輕的孩子們難道不應該多留在實驗室裡一些時候嗎?
謝浮玉輕聲說:“變異鴨不是闖進宿舍的怪物,他隻是個渴望回宿舍休息的可憐學生。”
荒地席卷而來的潮水是外溢的培養液,困在實驗室舊址裡的變異物種是身不由己的學生仔,他想逃離實驗室。
與之相反,夏易潼想逃離校舍,因為她的身體依然被各種複雜的儀器禁锢在實驗室二層。
梁修俨拖長調子“哇”了一聲:“所以你們是先推理出NPC的逃跑方向,再确定實驗室和宿舍樓的位置的?”
“不算笨。”殷浔笑了笑,順手叉起一塊芒果喂到謝浮玉嘴邊,“午飯想吃什麼?”
謝浮玉咬着果肉,含糊道:“牛排吧。”
上次在萊斯沒吃到正宗的戰斧牛排,通關後又忙着躲殷浔,謝浮玉有一段時間沒出過門了。
眼下正好是飯點,梁修俨知道這附近有家牛排店賊正,于是自告奮勇地要給兩人帶路。
“别急,外面冷。”玄關前,殷浔拉住謝浮玉,給他系了一條羊毛圍巾,然後牽起他的手裹進掌心,“走吧。”
兩人一起朝外走去。
謝浮玉小半張臉都埋在圍巾下,鼻息間全是殷浔慣用的香水味,時間一長腦子就有些亂,以至于電梯關門前才發現殷浔住的地方有些眼熟。
謝浮玉眨了眨眼,這個走廊和他家門外那條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