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可以找人問問。”謝浮玉掃了眼四周往來的員工,“打工人應該很熟悉公司附近的商店,尤其是咖啡廳、奶茶店、快餐店之類,這裡這麼多NPC,找出一個A2員工應該不難。”
但今早留給他們摸魚的時間所剩無幾,謝浮玉計劃了一下,打算中午吃飯時随機挑選一個幸運NPC接受自己的盤問。
思忖間,面前蓦地投下一片陰影,Katherine端着盤子坐到兩人對面,擡眼笑眯眯地盯着他們。
謝浮玉習慣性地數了一遍玩家人數,問:“昨晚留在事務所的另外兩個人呢?”
Katherine擡起下巴示意他看身後。
謝浮玉轉頭,迎面走來兩個男生,無精打采,哈欠連天,黑眼圈重得疑似國寶附體。
灰藍格子襯衫先看見他們,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早,又活一天。”
很好的精神狀态,有種活人特有的松死感,謝浮玉瞥了眼他的工牌,男生名叫Dawson,那他旁邊那位應該就是Leo。
Katherine招呼他們坐過來,“你們昨晚怎麼沒回酒店?”
Dawson聳了聳肩,“感覺是個陷阱,我們沒敢回去。”
昨晚他們四個因為工作表現不達标而被Jones留在事務所,加班加點培訓到晚上十二點。培訓結束後,Jones拿出四張房卡,微笑着告訴他們可以回去休息,或者幾人想在公司将就一晚的話也可以,畢竟年審面前衆生平等,不修邊幅是常有的事。
Dawson說:“Louis和Sam因為那句下班後不能離開宿舍,選擇回酒店休息,我和Leo留下是因為你提到了鏡子會殺人。”
後半句話他是對着謝浮玉說的,Dawson揉揉眼睛,繼續講道:“昨晚用做員工培訓的會議室有點奇怪,桌椅都是實木的,門也是,牆就是現實世界常見的那種白牆......”
話沒說完,謝浮玉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間會議室沒有窗戶?”
Dawson重重點了點頭,“整個事務所裡遍布着能當反光闆的東西,現在忽然冒出一間棺材一樣的屋子,如果你是我,你也會覺得奇怪的。”
那間會議室給人的感覺非常壓抑,好像一隻密不透風的四方盒子,盒子之外危險重重,盒子裡面卻詭異地安全。
而且沒有鏡子就沒有多餘的人影,四名玩家外加一個NPC都有實體,不會使人感到懸浮。
謝浮玉垂眼,視線掃過兩人的手,位置全對,說明Dawson推測的不錯,但這樣一來,就和新人紙條給出的後半段規則産生了沖突。
“不一定。”Katherine很快反應過來,“興許下班後不能離開宿舍是有前置條件的,也就是回酒店之後,副本禁止我們再次走出自己的房間。”
因為有些房間顯然是有問題的,如果玩家發現了鏡子的秘密,提出更換房間,那麼規則将代替鏡子抹殺玩家。
大教堂一以貫之的平衡機制仍然有效。
Dawson恍然大悟,激動地拍了拍Leo的肩膀,“咱倆能活下來還得感謝平衡機制。”
隻要是過過本的人,就沒有不知道平衡機制的,但能察覺到平衡機制生效的玩家并不多,Dawson難得親身體驗了一次,事後回想起來竟然覺得十分神奇。
留在公司參加培訓是針對工作表現不佳的員工的懲罰,與此相對的平衡點則是工作表現良好,可以正常下班回酒店休息,而Jones在培訓結束後拿出房卡則打破了這種平衡,如果玩家接受房卡選擇返回酒店,就勢必付出相應的代價以維持平衡機制。
所以Louis和Sam死了。
他們不是死于夜晚的光,而是死于規則本身。
經此一事,大家更加警惕,吃完早飯也沒在餐廳逗留,紛紛趕在九點半前打完卡,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入職第二天,工作内容照常通過郵件發送給每位實習生。
謝浮玉揉了揉後頸,不緊不慢地開始新一天的拉表。
上午一晃而過,他掐着點提前保存好表格,起身走到窗邊,假裝活動筋骨,實則低頭觀察起大樓外面的情況。
街上依然不見人影。
謝浮玉有些失望,将要轉身時,餘光裡冷不丁爆開一簇黑色碎片。
他眸光微凝,定定望向岔路盡頭。
兩棟大樓之間,巨大的售樓廣告牌前,兩輛黑色小轎車相互撞得稀爛,司機可能脖子斷了,腦袋從駕駛座的車窗折出來,了無生氣地耷拉着。
距離太遠,謝浮玉看不清楚,隻隐隐約約瞥見司機臉上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他下意識摸了摸别在領口的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