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說出來的抱怨壞天氣的話,語氣再尋常不過,甚至臉上也沒有絲毫譴責壞天氣的不滿。
鄧黎明還在考量沈琰說這句話的真實用意,當事人沈琰卻已經松開了鄧黎明的手腕。
沈琰轉身回到旁邊的鐵爐座位邊,繼續頂着昏黃的大燈,和陸昭進行樸素簡單的勾叉手寫版五子棋。
一輸一赢地率先10局7勝後,沈琰将一截鉛筆随意擱桌上,利落宣布:“不玩了,傷眼睛。”
陸昭:“憑什麼你赢了就不玩了?”
沈琰看了眼旁邊一直抱臂觀戰的鄧黎明後才回陸昭:“你沒長眼?就憑我赢了。”
說完見陸昭還想反駁,沈琰擡起一隻手擺出扇人的架勢先聲奪人:“陸昭你再發神經我抽你。”
聽着外面的雨水似乎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鄧黎明也算是徹底放棄了風餐露宿的念頭,旁觀了會鐵爐邊怼得已經快要打起來的兩人,鄧黎明轉身到地下室去轉悠了一下。
地下室陰暗潮濕,雜物堆砌得快要沒法落腳,角落擺着一張标準單人床,床邊的牆上有一口釘滿木條的窗戶,是室内唯一透風又透光的地方。
鄧黎明挑剔着角度,扭曲着腳步走近單人床,隻是輕按布滿黴菌的床闆,四條腿的木床就發出“吱嘎吱嘎”不堪重負地慘叫。
擡頭掃視了一下四個房角都織着的白色蛛網,以及窗外源源不斷輸送潮氣的白色雨簾,鄧黎明任命地回了那間客房。
又是率先洗漱完趟床上挺屍,鄧黎明右耳聽着一牆之隔的自然界的雨水,左耳聽着一牆之隔的洗浴間的水聲,左耳的水聲停止,鄧黎明也适時地閉上了眼。
一陣趿拉的腳步聲走近,鄧黎明能感受到床邊人的視線在自己臉上停留了許久,估計是想問什麼時候走、怎麼走,有沒有什麼新的計劃,估計也是想交流最新情報。
眼皮蓋着的眼球轉動幾下,鄧黎明翻了個身打斷了被打量。
被迫收回視線的沈琰低垂下頭,其實他挺想以戰友的身份問問鄧黎明,是不是心情不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心情不好。
但是想着這麼做會與自己的人設不符,見人就算是裝睡也不想和自己說話,沈琰也懶得自讨無趣。
他從衣櫃再拿出一床棉被,側身背對鄧黎明安心睡下。
伴随雨聲敲擊地面的節奏,沈琰的呼吸也逐漸綿長。
一直聽到身後人呼吸聲變得輕緩,空氣中玫瑰味信息素的濃度也跟着減弱,某人似乎已經熟睡。
鄧黎明這才轉動已經發麻的半邊身體,由側躺改為平躺,他偏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沈琰雙手雙腳環上的三八線枕頭。
以往這個時候,鄧黎明都會将衣櫃裡的人撈出來放到床上,畢竟衣櫃狹小又逼仄,真不可能睡得舒坦。
尊重且愛護Omega的教養深入骨髓,畢竟他也是來自Omega的生/殖/腔,畢竟這也是他的Omega母親唯一教給他的東西。
轉回頭繼續盯着天花闆的白色蛛網,鄧黎明開始深吸慢吐,妄圖通過強制冷靜的方式讓燥熱的腺體也跟着冷靜下來。
可是今夜的雨勢不減反增,從最開始的淅淅瀝瀝變成了嘩嘩啦啦,連帶着鄧黎明記憶裡的那場雨也有了瓢潑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