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催促他醒來的,是身體長久規律作息後形成的生物鐘。
6:20,生物鐘比預設的鬧鐘還要早上10分鐘。
像是做了一晚上的夢,幾乎一晚上沒睡着的沈琰,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像要一隻怪獸快要破殼而出。
他擡手按了按太陽穴,惺忪着睡眼,轉頭去看旁邊嚴密得透不出一絲光亮的窗簾,分辨不出時間。
于是他支起身體,作勢要去撈床頭櫃上的手機。
隻是沈琰上半身剛動了下,腰上就傳來一陣力,霸道又強勢地扯着沈琰回歸溫暖的被窩。
一下忘了反抗,沈琰低頭看着和自己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的蜜色手臂,他的思緒陷入了短暫亂麻。
直到感到腰上再次傳來的強勁力道,沈琰才猛地反應過來。
用力掙開鄧黎明的懷抱,他轉身整理好淩亂的睡衣衣擺,一邊遠離鄧黎明,一邊看着鄧黎明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鬧鐘還沒響,就是還沒到開機時間,所以鄧黎明腦子混沌着,顧不上隐隐有發作迹象的沈琰。
他隻閉着眼,一隻手伸長按上沈琰的後頸,強制将沈琰撈回,按進了懷裡。
接着他有擡起另一隻手,極熟練地給沈琰順了順摩擦得毛燥的長發,最後他撩開沈琰額前的碎發,“吧唧”一聲,親了口。
雙手摟緊懷裡的兔子,大灰狼沙啞着嗓音說:“你窗子沒上鎖。”
“乖,還早,再睡會。”
沈琰盯着鄧黎明的臉,視線寸寸地打量鄧黎明,像是在寸金寸土地考究他的真心。
感受着鄧黎明釋放出的無色無味的安撫信息素,沈琰渾身毛孔都在叫嚣着舒适與喜歡。最後意識抗不過意志,沈琰罕見地睡了個懶覺。
直到早上8:21,沈琰睜眼就闖入了一雙靜谧的棕色叢林,那是鄧黎明的眼睛。
鄧黎明單手支着腦袋,空着的手,像是無聊至極了才拈起沈琰的一縷長發,手指打着轉 ,一圈接一圈地旋轉輕繞,重複松開纏繞的動作,幼稚地玩沈琰的頭發。
而他一雙棕色的眼睛,則是滿眼愛意地看着沈琰的睡顔。
也不知道被這樣盯了多久,沈琰轉身平躺,淡定地扯回鄧黎明指間的、自己的頭發。
随後他一言不發地掀開被子下了床。
想着不能浪費同塌而眠,又同被而醒的大好時機,鄧黎明一把拉上作勢要走的沈琰:“聽我解釋一下。”
沈琰也不急着抽手,隻是背對鄧黎明反問:“已經發生過的,還有解釋的必要嗎?”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沈琰聽見鄧黎明說:“ML862号絕密文件寫,M國H洲的反社會人士,意圖到Z國建立分部,試圖在全世界發起團結omega反抗alpha的行動。”
“于是,在掌握了切實證據後,Z國聯邦警務局總局下達絕密文件。”
“以拒絕反社會人士踏入國門為由,将反動人士緝拿歸案,必要時可于機場就地解決。”
“那麼,我想問問,你不是去留學了嗎?IPP聯盟又是什麼?”
“沈會長?”
再次回到M國,東躲西藏地修養槍傷近一年,沈琰休養得差不多後也開始着手調查那場槍擊的真相。
雖然情況與鄧黎明所說的大差不差,但涉及警署内部資料的東西,沈琰也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摸到,也确實不如有人親自說出來性價比更高。
沈琰冷冷甩開鄧黎明的手,轉身回視鄧黎明:“所以,你的解釋是質問我?”
立刻察覺自己話語的漏洞,不應先質問,于是鄧黎明也再次去抓沈琰的手:“不是,對不起,我……”
門口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鄧黎明接下來的話。沈琰後退一步躲開鄧黎明的手,轉身打開了房間門。
門口的趙忠德管家服穿戴得整齊,他目不斜視地對沈琰說了一句:“謝苑上門來找,說是要求你複合。”
沈琰皺眉不解地歪了一下頭,疑惑根本沒在一起過,談什麼複合?
接着他眼睛轉動一周,一個想法冒出頭,他邪惡地說:“行我知道了,讓他進來等着吧。”
說完,沈琰從衣帽架拾起一件黑色大衣,套在睡衣外,一臉淡定地向大廳走去。
趙忠德跟在沈琰身後,在順手拉上主卧的大門前,他終于好奇地往室内看了眼,與鄧黎明對上視線後,他慈愛友好地與之點頭打了聲招呼。
樓下的沈琰雙手抱臂在胸前,壓着交疊的黑色大衣領子,跷腿坐在沙發上看财經頻道。
被趙忠德領進來的謝苑,是一位異能一階青竹蛇Alpha。
他一進門走近,沈琰就用下巴點了點一旁的單人沙發,招呼他坐下。
接着,趙忠德給沈琰端上了一杯熱牛奶和一盤栗子巴斯克小蛋糕。
端起一盤小蛋糕,沈琰也不管旁邊多了個人,隻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慢吞吞地吃小蛋糕。
錯過了早間新聞,連帶着财經頻道的主持人也提早下了班。小蛋糕也隻被吃了三口,就被擱淺在了桌子上。
接着,沈琰一隻手肘撐在沙發靠背,手心托着腦袋,一隻手端着牛奶小口啜飲。
借着喝牛奶的動作,沈琰半仰着頭,睥睨着眼看向謝苑 。
沙發上的alpha穿着米色針織毛衣,領口甚至還處規整地打了條黑色領帶,看着不僅純良無害還異常好欺負。
謝苑坐得乖巧,不僅背脊挺得筆直,連雙手雙腳也都是一副小媳婦樣的合攏靠緊。
謝苑目前任職于聯邦首席醫院,是一名腺體科主治醫生,也兼職安列斯私人醫院,是沈琰的主治醫生。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沈琰回國時的那個機場,他參與了那場對沈琰的救治手術。
他的一階能力【轉生竹】是一種治療修複相關的能力,像極了一年前在機場挨子彈昏迷不醒時,突然降落在沈琰心口上的異能,高達70%以上的信息素濃度,帶着不顧一切的瘋狂。
當然這個說法系旁人和謝苑本人,出于對救命恩人的感恩,沈琰對此說法深信不疑。
所以匹配度較高是一個原因,為了感恩則是另一個原因,兩者也是謝苑能長時間勝任沈琰腺體醫生的原因。
擦了擦嘴角,沈琰秉持一張公事公辦的臉認真問:“謝醫生,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習慣沈琰公私分明的冷漠态度,于是謝苑直接雙手蓋上沈琰擱在膝蓋上的手,“可不可以不要解雇我?”
“我們的腺體匹配度高達81%,我的腺體對你很有用。”
“就讓我繼續做你腺體的醫生?”
“可以嗎?”
腺體醫生的職責包括不限于給沈琰三階的腺體定期複查體檢,還包括給沈琰每月1次的發熱期釋放一晚的高匹配度信息素,充當沈琰長期使用的香水。
隻是謝苑最近被沈琰解雇了。
解雇的原因是:一個月前,謝苑違反和沈琰的約定,在沈琰的未發熱期期間,他私自前往沈琰下榻的酒店,給他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大餐。
于是,驚喜變成驚吓,沈琰吓得抽出了配槍,也被吓得不輕,一氣之下,他就結束了這段特别的雇傭關系。
甩開謝苑一雙溫熱的手,沈琰張了張口還未言語,沙發背後就突然竄出來一雙手,緊緊環抱上了他的雙肩。
鄧黎明咬牙切齒回:“當然不可以。”
突然想起這茬,沈琰挑了挑眉,話鋒一轉,要說的拒絕的話也變成了令人浮想聯翩的留白:“你先回去,我考慮下。”
身上環抱的力道加重,隐隐有了恨不得将自己拆碎了揉進骨肉的迹象。
皺眉想要反抗,接着就聽見鄧黎明杵在自己耳邊咬牙切齒地問:“考慮什麼?這有什麼可考慮的?”
“還是說,你是故意的?”
置若罔聞地推開鄧黎明,沈琰下令:“趙叔,送客。”
推搡狗皮膏藥的效果不顯,鄧黎明死死挂在了沈琰的身上,甚至還倒反天罡地反客為主,他伸出爾康手,叫停了往門外走的兩人:“等等。”
在趙忠德和謝苑轉身疑惑的眼神裡,鄧黎明捧高沈琰的臉,低頭親了下去。
安靜的早晨,響起了清脆的一聲“啾”。
不是鳥叫。
像宣示領土和主權完整似地,鄧黎明用力地在了沈琰的嘴唇上留下了一個标記。
趙忠德嘴上“哎呦,哎呦,傷風敗俗”說着,說完就一手捂上自己的眼,一手去捂謝苑的眼。謝苑則是推開趙忠德的手,眼神含怨地執意要看。
好整以暇地欣賞完沈琰快速泛紅的耳廓,鄧黎明扭頭對門口的謝苑說:“在99%的腺體匹配度面前,81%根本不值一提。”
接着他提起沈琰的大衣領口,交疊着去遮沈琰睡衣領口露出來的大片雪白肌膚,以及上面昨晚留下的斑駁吻痕,接着,他又轉頭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謝苑惡毒補刀:“寶貝。”
“都怪你把我衣服穿走了,害我在衣服堆裡可是一頓好找。”
沈琰睜大眼看了眼自己過于長的袖口,終于解開了量體裁衣的衣服變得不合身的怪異,原來是因為這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
一清早就受了氣,磨砺了幾年的心性再次一點就炸,沈琰看了看門口看戲的一老一少:“還不走,是要留下來吃午飯嗎?”
說完沈琰就要脫下身上的衣服甩給鄧黎明,又被鄧黎明早有預謀地按住了前襟,鄧黎明:“玫莊一樓的暖氣不給力,穿上穿上,不準脫。”
“要脫去床……”
在鄧黎明再次甩出炸裂發言前,沈琰一巴掌甩上了鄧黎明的臉,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
“啪”的一聲,沈琰用足了力,鄧黎明也沒有要躲的意思。
開門回來的趙忠德剛推開了一個門縫,又默默合上了門,年老了,他決定退出屋内硝煙彌漫的戰場。
鄧黎明靜默了一下,雙手捧起沈琰泛紅的手:“疼不疼?我給你吹吹。”
有種一掌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沈琰一言不發地要抽回手,又被鄧黎明強制按住。
鄧黎明将沈琰的手放到自己未被打另一側臉:“消氣了嗎?”
“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倒吸了幾口涼氣,沈琰擡起了沒被禁锢住的手。
以為這真的會是一掌掴,所以鄧黎明閉上了眼等待,意料之外地,他感到自己左胸心口處被人用手指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