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有幾分瘦弱,寬大的道袍在她身上顯得那副身骨越發的伶仃。
哪吒回頭過去,洩憤一般重重呼出一口氣,徑直一路往棧道下去了。
金光洞的日子,十年如一日。
哪吒在金光洞,除卻每日的修行可能不太一樣之外,每日裡都是一樣的。凡間的雨雪陰晴到了金光洞也像是完全被屏蔽在外,隻剩下了缱绻不停的雲霧。每一日都是令人快活的春日。
不過春日再好,太久了也覺得有些煩躁。
哪吒從止靜裡出來,就見着師父太乙真人含笑睨他,“怎麼了哪吒,你今日心境躁動,不易入靜。”
哪吒面對師父的時候,還是乖巧的,“是弟子之過。”
太乙真人寬和的笑了笑,“也無妨,修行一事原本就是長遠之事,也不必執着于眼前。”
“既然今日心神不甯,那麼不如走走,散散心。”
“師父,徒兒沒有心神不定。”
哪吒皺眉道。
太乙真人也不和他較真,哦了一聲,“那就是為師看錯了。”
明明是順着他的話說,但更叫人心煩意躁了。
望見哪吒氣惱的皺着鼻子,太乙真人不由得撫着胡須笑了,“心情不佳也不是什麼壞事,月有陰晴圓缺,人若無喜怒哀樂,和石頭又有什麼區别?”
“去吧,到外面散散心。”
哪吒對師父行禮之後,才退出來。
乾元山金光洞的這一片,幾乎已經被他來來回回盤了好幾個來回,早已經沒什麼意思了。
哪吒躺在草地裡,暖煦的陽光曬在身上,越發的叫人煩躁。
躺得道袍上碧色的領褖都渡上了一層熱意。才慢吞吞的坐起來。
那邊的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哪吒擡眼看過去,是躲在草叢裡的灰兔子。
這一片就沒有什麼沒被哪吒禍害過,混世魔王的名聲早就在乾元山一帶傳開了。乾元山作為太乙真人的道場,靈氣充沛,山中生靈哪怕不能化形,多少已經有了點靈識。
藏伏在草叢裡的灰兔在哪吒轉頭看來的瞬間,撒開四腳就往林子深處逃竄。然而下刻就被哪吒給捏住了後頸皮。
灰兔被他整個兒提起來,開始的時候還四腳亂劃掙紮,但是那煞星頂着一張秀美的面孔,陰恻恻開口,“再動我就吃烤兔子。”
頓時原本還想掙紮一下的灰兔,頓時安詳的垂下四條腿一動不動了。
哪吒盯着手裡一動不動的兔子,心下越發的不得勁。
幹脆直接松手,兔子落地的瞬間,生怕這禍世魔王又抓過來,朝着林子裡一路狂奔。
哪吒平日裡喜歡玩這種追逐的遊戲,像是貓戲弄獵物一般,抓了放放了抓,如此來回好幾次,一直到獵物精疲力竭,才會放手。
不過今日他沒有這個興緻。
心裡一直不得勁,似乎不管做什麼事都不得勁,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下刻他騰空而起,徑直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桑餘正在跟着金霞童子學字。
哪吒那小子要來來回回的哄,而且還要各種樣式的哄,她現在有些能量不足,暫時應付不了哪吒這高能量濃人的需求。隻能另辟蹊徑,尋上了金霞童子。
金霞童子比哪吒更像個孩子,他聽了她的請求,二話沒說,立即答應了。
她學字比真正的孩子要有優勢的多,不需要人做引導。
就是那個字歪歪扭扭,認好說,自己上手寫那是恨不得一頭撞牆。
金霞童子望見她在麻布上寫出的一個字,噗的一聲險些破功。
金霞童子手慌腳亂的捂住嘴,偷偷的去看桑餘,桑餘倒是沒有什麼惱羞成怒,而且還跟着他一塊笑。
笑着笑着,金霞童子突然看向門外,“師兄來了。”
桑餘看過去,為着能通風,屋子前後門窗大開。果然看着一抹人影站在門外。
她哎呀了一聲,很是意外。哪吒已經有好幾天都沒有來了,要不然她也不會拜托上金霞童子。
她起身走了幾步,就見着哪吒面色冰冷的盯着她,而後看了一眼一旁的金霞童子。冷面掉頭就走。
桑餘追過去,扶着門喊他。
“我等你等了好幾天了!”
原本打算駕雲離開的哪吒身形一滞,又不知道這滿嘴花言巧語的凡人打算說些什麼騙人的鬼話。
然後又聽她喊,“可樂的氣快要沒了,再不喝就隻能倒掉了。”
桑餘見着原本凝結在哪吒周身的雲霧頃刻散去,那張秀美的面龐往她看過來,眉頭擰着。
“剩下的那半瓶,我一直都給你放着,誰都沒有碰,包括我自己在内。一直都在等你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