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仇億一起吃的早餐是原寺靈有史以來吃過的最豐盛的一頓。
仇億肯定是那種連硬币都沒碰過的人，不然也不會用一百塊買了十屜小籠包。實在是應了那句話，窮人想象不到富人的生活有多精緻，富人也想象不到窮人的生活有多貧苦。
上天實在是太他媽公平了。
“仇億～我還想吃那個肉蛋堡。”原寺靈自以為是地噘起嘴，眼睛狡黠地一彎。
以為自己這樣很可愛嗎？
仇億心癢癢的，出手就是十個起步，被原寺靈生拉硬拽地給拉回來了。
“一個就夠了！”
吃十個不得撐死。
“還想吃什麼，隻要你開心，就算把這家店盤下來送給你也可以。”仇億财大氣粗道。
原寺靈正吃着小籠包呢，一口下去差點咬到舌頭，扭頭與旁邊幾桌工人四目相對，率先低了下腦袋，用鞋尖蹭了蹭仇億的腳踝，矮下身小聲交流道：“在這裡還是不要說這種話了……”
如果這話是其貌不揚的人說出來的，别人可能還會覺得有趣，但仇億這身行頭說出這句話，别人就隻會拈酸潑醋背地裡詛咒他早日破産。
“你看現在像不像小說照進現實？”仇億問。
周圍靜默無聲，都在等着仇億說下一句話。
原寺靈立即“哈哈”尬笑起來，将桌上的八屜小籠包速速分給了旁邊幾桌的人，邊解釋道：“我們玩兒cosplay呢，大家别介意。”
“哦，那個啊。“其中一人朝他幾個哥們兒賣弄起文化：“他們在玩摳絲撲累，就是角色扮演，最近年輕人超愛玩這個的。”
“對對，他扮演的是那個、霸道總裁。”原寺靈幹笑着附和。
“挺有意思啊小年輕。”
“哈哈哈哈。”原寺靈的後腦勺像長了個蚊子包，一直撓着，真怕他一個不小心撓秃噜皮了。
他坐回位置，比着食指小聲提醒：“沒有下次了哦？”
仇億的視線一直黏在原寺靈身上，覺得他很可愛。
是因為年輕嗎？
仇億頂着濃眉大眼裝嫩，試圖混入原寺靈的年齡層，點頭道：“清楚。”
原寺靈抿唇寬慰一笑，再次賣乖地甜道：“那你再給人家買個醬香餅和麻醬雲吞呗~”
“好好好。”
照這麼再撒嬌下去，仇億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鯉魚躍龍門，扶搖直上九萬裡了。
結賬時他還有些感動，沒想到買給原寺靈的便宜早飯原寺靈全都吃完了，而且還吃得這麼滿足。
這些早餐吃着好吃，卻不符合仇億的健康膳食标準。他已經到了需要注重健康的歲數，在吃這一塊尤其挑剔。原本就想提一嘴的，但他剛剛似乎惹了原寺靈不快，眼下寺靈正吃得歡，想想還是以後再提吧。
“我要去上班了。”原寺靈看了眼手機屏幕，叉腰起身，肚子鼓成一個球狀。照今天這個飯量吃下去，估計他離發福期也不遠了。
“哦，嗯。”
仇億跟着原寺靈離席的瞬間，邊上幾桌學生的視線随即“嗖”的一聲跟着移動。
仇億的長相、造型以及氣質哪怕放在城區都是首屈一指的，更别說在獨山鎮了，往那一站就是神，全場都得爆燈的程度。
自打仇億進店就吸引了一衆學生的視線，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原寺靈果然有先見之明，走在仇億這種一個眼神就能迷倒路邊野花的人的身邊就隻有幫忙收情書的份。
如果不是時間倉促，那幾個如狼似虎、眼冒精光的女生絕對會大喊着“吃我一招”，緊接着用一大把鮮花往仇億身上招呼。
原寺靈和那幾個女生站成一排儀仗隊，一同目送着仇億駕駛着四個泥濘車輪的車揚長而去。
而等他送走仇億才猛地想起自己的雨傘還放在車裡，後悔莫及地擡起腿想要追上去，不料後衣領被幾隻手緊拽住，叫他憑空蹬了幾腳。
那幾個平時比較眼熟的女生圍過來和他打招呼：“喂，你認識那個人嗎？”
原寺靈剛痛失雨傘，根本沒心情理會她們，淡淡瞥了眼，張嘴就來：“你們不合适吧？那個人已經五十歲了。”
帶頭的女生雙眼大睜，全然不信：“不可能。他看着這麼年輕！”
廢話，當然是騙人的了。
眼前這幾個女生雖然穿着獨山初中的海藍色校服，卻畫着千禧風眼影戴着芭比粉美甲，視覺上有一種割裂感。偷帶出來的手機還外放着英文歌，從外到裡都透露着一股不良少女的自由氣息。
可惜她們今天算是踢到鐵闆了，作為“前輩”，原寺靈哼笑一聲，拇指對着自己，反問：“怎麼？我看着顯老啊？”
帶頭那個不良少女毫無懼色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漸漸鼓起了腮幫子，最後焉了吧唧地招呼其他女生離開。
其他人緊跟着那個帶頭的女生，七嘴八舌地問道：“為什麼不接着要聯系方式了啊？”
原寺靈豎起耳朵偷聽。
剛才那個帶頭的女生應該就是她們之中的大姐大，隻聽她咂了下嘴（也許還翻了個白眼）道：“因為他們是男同啦。”
原寺靈臉色唰地一下像被潑了盆冷水。
不是，這是怎麼看出來的？且不說仇億那個24k純gay了，她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來回掃視一眼就也給他定性成gay了？
冤枉啊！他比窦娥還冤。
她們當中也有人替原寺靈問出口：“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是啊！怎麼看出來的？！
“哎呦。”大姐大揮揮手，眼珠子上翻，接着頭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後，說：“那個人的長相一看就是會被男人狠狠疼愛的類型。”
“娘嗎？”一人鬼祟地扭頭看了眼已經當場石化了的原寺靈，嘟囔道：“不像啊，看着挺正常的。”
——本來就是正常的！
“嗐。”大姐大一副經驗豐富的表情，食指比在嘴前噓了一聲，說：“你們不懂啦，直覺。”
——直覺個鬼！一點都不準。
不過要說不說還真被她猜對了，他現在正在和仇億交往……
原寺靈如零落的三秋葉，失魂落魄地遊蕩到了通往聾人咖啡店的小巷子，心情就像心碎網咖的名字一樣。
身邊不時有穿着工作服的工人經過，每當遇上，他就得橫着身子貼着牆往裡走。
才一推開咖啡店的店門，店裡就傳來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捂着口鼻進屋，屋内沙塵一片。
原寺靈下意識後退出門口，擡頭看了一眼招牌，沒想到“聾人咖啡店”這幾個字竟然也不翼而飛了。
隔壁的美甲店和服裝店都傳出來敲擊的金屬聲音，吭吭叮叮的，不知道的以為這裡即将拆遷……
拆遷？！
不會吧。
在他怔愣在門口時，錢老闆從二樓陽台探出身子。
她以為是客人，因為隻要開門就會響起一陣鈴铛聲。見是原寺靈，臉色一變，懶懶地朝樓下道：“今天不用來上班啦。”
原寺靈尋聲擡起頭，焦急地問：“為什麼？”
不會連這裡的工作也要丢了吧。
錢青柯歎了口氣，不知道今天吹了什麼風，居然這麼早就把這個活寶吹過來了。她在灰色的圍裙上擦了擦手，說：“這裡消防不過關，所有門店都要重新裝修一遍，所以最近都不能營業了。”
不止咖啡店一家，隔壁其他幾家也都在改造，看來剛剛遇到的工人都是來這邊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