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小天才啊。”仇億皮笑肉不笑道。
“嗯哼。”仇元得意地哼聲,好像就打算照他剛說的那樣做了,半挑眸問:“她的信息多久能給我?”
仇億:“最晚明天。”
“Yes!”仇元一把摟上仇億的胳膊:“我就知道哥哥你對我最好啦!”
“呵呵。”仇億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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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元第一次進仇億家,好奇地左顧右盼,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像玩蹦蹦床一樣彈了彈,發出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哦對了。哥。”仇元乍然回神,雙手扶在沙發邊緣,幽幽地問:“那個人你教訓的怎麼樣了?照片呢?錄像呢?怎麼什麼消息都沒有?”
仇億正在喝水,聞言,嗆了一口。
仇元狐疑地擡起半邊眉毛,眯起眼,哼道:“你是不知道,他真的很讨厭。披着直率的皮耍心機,一想到這種人還活着跟我呼吸同一片空氣就覺得窒息。”
原寺靈心機?
這是仇億本年度聽到的最荒唐的話。
抛開對原寺靈的濾鏡理性分析的話,原寺靈确實有一些心機,但不多,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非要論心機的話,那哪有仇元多啊。這家夥,明明自己在别人家行為不檢卻還反咬别人一口。
能怎麼辦呢,自己的弟弟當然得自己慣着了。
“我知道。”仇億端了一杯枸杞茶過來遞給仇元:“我說了,我為你精心策劃了一個複仇計劃。”
“什麼計劃?和我說說,讓我也高興高興。”仇元見是枸杞茶,嫌棄地一口都沒喝,隻捧在手心裡暖手。
仇億坐在他身邊,吹着杯面喝了一口,斟酌片刻,說:“你聽說過伊索寓言裡‘風與太陽’的故事嗎?”
“什麼?”仇元搖搖頭,追問道。
“風和太陽一較高下,看誰的威力先讓路人脫下衣服。結果不論風怎麼吹都沒能卷下路人的衣服,反而使路人将衣服裹得更緊。而太陽隻是挂在當空一動不動,卻讓路人主動脫下了衣服。”
聽完,仇元翻了個白眼。“這能有什麼寓意?”他攤開兩手,漫不經心道:“怎麼不比誰先把挂在樹上的衣服扯下來呢,風也太蠢了。”
仇億放下水杯,眼裡的笑意晦暗不明:“那讓我們換種說法吧。小元覺得是立刻槍決一個死刑犯解恨,還是讓死刑犯吃盡苦頭再槍決好?”
“當然是……”仇元話音一停,好似對此頗有見解,陰恻恻地笑道:“讓死刑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半死不活,在生理和心理雙重折磨下緻死最解恨了。不過前提是這個人敢在我頭上撒野。”
“是這樣沒錯,溫水煮青蛙嘛,嗯,我就是打算這樣對付那個臭小子。”仇億表面上笑呵呵,内心苦哈哈。
真不愧是仇元,這潑辣的手段,誰來不得給他磕一個。
“嗯?”仇元偏過頭問:“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嘞?”
仇億戰術性撓眉,語氣聽起來有些敷衍,他嘗試着轉移話題道:“我已經想好下一本小說寫什麼了。”
“又是你那些橋段老土的言情小說啊?”仇元嫌棄神色更甚。
仇元對自己哥哥唯一不滿的就是他寫的書都太難看了,每次朋友問他“你哥寫過什麼書啊”的時候,他都格外難以啟齒。總不能把《霸總請愛我千千萬萬世,千千萬萬次》或者《與住在隔壁的校花戀愛倒計時》這種羞恥的名字報出來吧!
“不。”仇億肅道:“這次我想寫的是純愛。”他刻意咬重了純愛這兩個字。
“?”仇元臉上微愕。顯然,他沒有被仇億繞進去,依舊就着上一個話題追問:“可是這和溫水煮青蛙有什麼關系?”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仇億幹笑着起身,腦子裡迅速尋找對策,斜眸解釋道:“所謂純愛,就是兩情相悅可抵萬難。所以首先,我會假裝愛上他,讓他一步步深陷我的甜蜜騙局變得離不開我,到時再一次次紮他的心,等他心灰意冷到要用分手來要挾我的時候再毫不留情地甩了他,豈不是能讓他心碎地一塌糊塗?”
“高明。我懂你的意思了。”仇元點點頭,随後嘶了一聲,質疑道:“可是我看過你的書,每次都覺得男女主的感情發展地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是你的大綱有問題,還是你對感情理解有問題。”
仇億一愣,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樣,不可思議道:“真的嗎?”
“你都沒意識到麼……”仇元語塞,轉而安慰:“可能和哥哥你沒談過正常的戀愛有關系吧。”
仇億的确沒有談過正常的戀愛,有時候早上剛确認關系,到了晚上就分手了,換對象比換衣服還勤。目前為止談過最久的一次記錄是:三個月。
沒有比三個月更久了的。
“那看來我确實該借他練練手了。”仇億幹笑道。
“嗯。确實得練練。”仇元也起身:“不過光是那樣,我覺得還不夠。”
“還不夠?”仇億無法想象,因為在他的觀念裡,分手就是天大的事。他筆下的小說男主在分手後都無一例外要開啟追妻火葬場的情節。
仇元:“等你玩膩了,我再送他份見面禮。”
仇億:“你想幹嘛?”
“這個就不需要哥哥操心了。”仇元笑得比仇億還要攝人心魂,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可是心眼卻比仇億壞多了。他原本就不打算在這裡久留,穿了件仇億随手丢在沙發上的外套,走到玄關處,回眸說:“聽了哥哥講的那個故事,我大受啟發。”
“……”
“那種沒良心的人很難喜歡上人的,實在不行的話就打一頓丢荒山野嶺去。我年後就要回美國了,不要讓我久等。”
說完這句話,仇元就和仇億道了别離開,窗外最後一抹夕陽在仇元關上門的那一刻陡然消散。
仇億沒有追出去,徒留在沒有開燈的昏暗房間裡一動不動。
如果換做以前,仇億絕對會依着仇元的所有想法,可是這次他卻有些猶豫了。
在随時可以丢棄的男朋友和從小寵到大的家人之間做選擇,他必然堅定地選擇後者。
至于為什麼猶豫……可能是在思考自己會不會後悔。
他對原寺靈的感情說來奇怪,見不到人的時候,即使對他口誅筆伐也不會覺得愧疚。然而一見到面,眼神和心髒就像是磁鐵一樣立刻就被吸引過去了,仇億甚至還懷疑過是上輩子沒散完的緣在從中作梗。
他是個小說家,說不上有多傑出,但這幾年間他對感情研究得可謂相當透徹。轉瞬即逝的激情也好,細水長流的責任感也好,他更傾向于滿足自身欲望,任感情順其自然。
對原寺靈的思念隻是一時的新鮮感在作祟,等新鮮感過去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喜歡”這種心情也是同理。喜歡的時候海誓山盟張嘴就來,一旦不喜歡了,他連眼神都不想施舍半個。
這并非強詞奪理,而是經驗累積。
他現在喜歡原寺靈喜歡得緊,才不願意和他提分手或者把他丢山頭暴打一頓呢。
但是感情的事真不好說,沒準過段時間就不喜歡了。除了和對曆任對象不一樣的感覺外,原寺靈這樣的人在社會裡實在說不上特殊。
仇億摩挲着右手中指的戒指,指尖好像還殘留着原寺靈的體溫,像是被他用有些蒼白的嶙峋的手包裹着,那雙無辜的烏亮眸子正注視着自己,想讓他陪在身邊……
一個人的晚餐吃得很是無聊,腦海中總會頻頻想起那個人來。
他确實需要去想想怎麼攻略原寺靈了,到目前為止,他還從沒聽過原寺靈深情款款地和他說“我喜歡你”,也沒表現出迫切地喜歡他的樣子。
果然還是得多互動才行,相處時間長起來的話,哪怕是條狗都要處出感情了吧。
跟仇億表白的人數不勝數,他對自己很自信,不信原寺靈會不喜歡他。
說起來,今天陪原寺靈去配助聽器,他好像很開心來着。
仇億怅然若失地盯着眼前的速食意面,機會就這麼錯失了。
啧。
必須得補回來。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他就再也遏制不住,快速解決了晚飯收拾東西到了地下停車場,一腳油門駛出了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