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這樣到别人家裡做客的麼?”
“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嘛。”走在後頭的仇元把房間門給合上了,笑臉盈盈地上前搖仇億的胳膊,而仇億默不作聲地抽出了胳膊。
“照片我删了。”仇億說。
“我就知道哥你懂我。”帶着激動說完這話後,仇元的星眸開始隐約閃爍淚光,他換了一種語氣,既無辜又緊張地道:“其實當時我還被一個路人發現了……”
“你被人發現了?”仇億額角皺起,他原本以為帶李新雲去醫院的人是事後發現的,沒想到是當場捉到仇元犯事。
仇元皺着眉頭問:“你說他會不會報警啊?哥,你快幫我擺平那個人吧~”
仇億強裝鎮定地問:“你說說,你都對李新雲做了什麼?”
他記得李新雲和他說過“沒有做到底”這種模棱兩可的話,所以他并不知道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有個大概猜測而已。
“……”
在他問完話後,仇元慢慢松開了抓着他的手,眼神閃躲,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語氣散漫道:“我就……我就用酒瓶子捅了幾下而已。”
仇億閉眼緩神,聲音像擠出來似的:“那地上這麼多血——”
“是鼻血!我還沒放進去他就上吐下瀉……所以我才不喜歡清醒的……”仇元自知理虧卻仍舊頂嘴。
“你就不該做出那種事。他跟你有什麼仇什麼怨?”
“哥?!”仇元眼神凄惶,生氣道:“他偷拍我啊?你明知道我讨厭鏡頭的啊?”
仇元一副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模樣,好像對他來說隻要惹他心情不快就能随意治罪洩憤。
仇億覺得頭疼:“你知道你犯了猥亵罪嗎?幸好李新雲沒有追究的打算。”
“就長他那樣的,到底是誰猥亵誰啊??而且是他偷拍在先,我可是正當防衛。”仇元一聽李新雲沒打算追究他,立刻松了口氣,于是咋了下舌,又将話題饒了回來:“主要是那個路人,好巧不巧地上什麼山。早知道就拖進房間幹了,把其他人牽扯進來真是麻煩。”
仇億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仇元瞄了眼他,說:“當然是覺得哥哥你的進展太慢了,想過來看看情況。你知道的啊,我隻能在這裡待到過年。”
“說了我自有安排,為什麼還要找過來?你不信我?”仇億不悅道。
“哥口中的安排就是給原寺靈精裝房子和他玩family遊戲嗎?”仇元反問。
“……”
仇元:“你給了他這麼多,就算哪天甩了他,他也不吃虧啊。”
仇億:“你想怎樣?直接把他趕出琬城?”
仇元笑了一下,道:“哥哥不會是玩family遊戲玩出感情了吧?照你以前的速度,這都夠你談倆的了。”他在談到原寺靈時的表情格外陰森。
“要是哥哥做不到,我就自己來,但你不準攔我。”
“你……”
這時,仇元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亮出手機,一看來電号碼,太陽穴就像被人打了兩拳,握着手機的那條手臂青筋暴起。他一把挂斷電話将手機砸在了床上,手機因床墊彈力還往前方蹦了一下。
見他突然失控,仇億問:“誰的電話?”
“A scam call。”仇元惱火到飚出母語,他捂着鐵青的額頭,陰郁道:“從我醒來開始就一直在騷擾我,甚至還威脅我。”
仇億大概知道是誰了。
他早就知道李新雲是個行動派,隻是沒想到白天剛給完手機号他就出手了,看樣子仇元是真把他氣得不輕。
仇元見電話又連連打進來,三步并兩步抓起手機強制關機,又走到床頭的另外一邊從抽屜當中取出了另外一隻新買的備用機。
見狀,仇億歎了口氣,腳尖轉向了房間門的方向。
“你說得對。是我沒盡到責任。”他扶着門把說。
仇元見仇億要走了,屁股從床頭兩步挪到床尾,問:“你不多陪陪我?”
“你的事能拖嗎?”
“哦。”仇元立刻就不挽留仇億了,他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眼盯着仇億,說:“哥哥,你要記得,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一輩子都不會抛棄彼此的存在。我可以再等上一段時間,沒準那時候你就玩膩了呢?”
“嗯。”仇億朝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而在他開門離開時,表情決然。
他原本想着即使再怎麼喜歡原寺靈也不會超過與和他有血緣聯系的仇元的,可現實是,他的一己私欲在這一刻神奇地戰勝了多年來遵循的原則。
無可辯駁他同情原寺靈,并在這一段對他人的酸楚的同情中重塑了自我。先前還大言不慚地取笑原田泣因噎廢食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結果自己也一樣,隻有被逼到絕境才會重新審視自己以尋找出路。
他沒有對仇元盡到責任。
作為哥哥,相比于讓仇元從他後面站出來勇敢地獨當一面,他做的更多的是不管發生什麼都在仇元前面頂着,卻忘了仇元的人生不隻圍着他一個人轉。
他們兄弟倆向來親昵,即使中間發生過不愉快也都能完美解決,仇億原本以為這是他們感情深厚的證明,但現在他也許是醒悟了,這是錯誤的。
仇元被他寵壞了。
是他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仇元畸形的情感認知,沒有及時更正對自身的定位,導緻仇元仗着有個事無巨細替他着想背鍋擦屁股的哥哥狐假虎威,仗勢欺人。
仇元就像是一株未經打理而枝桠瘋長藤蔓植被,與之最信賴的仇億沒盡到引導修剪的責任,而這一塊缺失,不知道李新雲能不能替他填補。
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與李新雲的對賭協議正式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