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忽然死一樣安靜。
原寺靈心道:“要不現在回去,就當從來沒敲過門?”
然而下一刻,覃憫人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咆哮出聲:“04894!04894!!!救命——”
04894就是她的房間密碼。
“你他媽的還敢叫——”
“啊——”
原寺靈盯着門上的貓眼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睜得渾圓。
他手上什麼武器都沒有,就這麼貿然闖進去一定會死的!
可他的手卻在門鎖上摁得飛快,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門鎖已經應聲解鎖了。
也許是他的解鎖聲給足了覃憫人勇氣,屋内傳來了拼命逃跑的淩亂腳步。
“你敢跑?!我砍死你——”
聞言,原寺靈頭皮一緊,一把将門掀開。
入目的房間客廳雜亂一片,燈泡,碗盆,花瓶,書,衣服,全部灑湯似的濺在了地闆上,前幾天他送給覃憫人的玫瑰花也落在了地闆上,花瓣四散。
他幾乎是跑進門的,直到他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一手扯着覃憫人的頭發絲,一手捏着一把餐刀抵着她的脖子前脅迫她。
男人聽到動靜扭過頭。
似乎因為來的人是個小不點而感到不屑,甚至無視了原寺靈轉而嘲諷手裡的女人道:“沒想到你都開始對這種瘦猴下手了?啊?覃憫人,你真是賤到骨子裡了。”
覃憫人的眼裡寫滿無助與恐懼,一直盯着男人手裡的刀子,生怕下一秒就會朝她的喉嚨刺下去。
嘲諷完覃憫人,他拖着她的頭轉向原寺靈,輕蔑道:“哎,你知道這個女人是妓女嗎?”
“你……”原寺靈盯着男人,聲音有些哆嗦,在見到對面是個壯漢後,他就在心裡估出了勝算。
“别被她的外表騙了,她就是個□□的賤貨,一天不被男人碰就發騷的婊子。”男人将刀比在覃憫人的下巴下,距離她的脖子隻差幾毫米,似乎已經割到了皮肉,綻開了一根頭發絲般的鮮血,觸目驚心。
覃憫人倒吸一口冷氣,閉上眼,渾身發顫,淚流不止。
“大哥,你先放下刀,我們有話好說……”原寺靈說。
“看我今天不殺了這個賤人。”他說着,将刀揮了起來,刀尖對準了覃憫人。
原寺靈眼疾手快,幾乎全靠下意識拔腿過去抱住了男人的胳膊,他對着男人的耳朵喊出聲:“都說了有話好說了!”
“我操……”男人的力氣不是吃素的,原寺靈這一舉徹底惹怒了他,“我本來想先殺了她再來殺你,你可真是上趕着來送死。”
在和原寺靈争奪刀子的同時,他松開了覃憫人的頭發,掄起手将原寺靈扔在了地上。他眼底猩紅一片,三兩步走過去掐着原寺靈的脖子,另一隻手緊掐着原寺靈握着刀的那隻手的虎口。
原寺靈吃痛,最終刀因為手汗滑出了手心,“啪嗒”一聲掉在了地闆上。
男人的眼珠子倏地鎖定了那把餐刀,獰笑出聲:“我讓你死個明白,好好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救的是什麼人渣。”
“呃——”原寺靈雙手抱着男人的手腕,眼角酸澀到泌出眼淚。
跌坐在地上的覃憫人臉色吓得不輕,往後縮着雙手雙腿,在男人奪過刀的那一瞬間從地上爬了起來,捂着臉朝門口的方向逃跑。
“你看!!你看哈哈哈哈——”
男人狀若癫狂,掐着原寺靈脖子往上壓去,原寺靈的腦袋立刻抵在了地闆上,被迫後仰着頭看着玄關的方向。
隻見披頭散發的覃憫人光着流血不止的腳,一把掀開了門奪門而逃,門縫中合着光亂糟糟的發絲是她最後一抹身影。
原寺靈被男人掐得眼淚從眼角汩汩溢出來,鼻子裡也淌出了清涕,他用腿去踢身上的人,男人的身形隻是輕微地搖晃了一下。
但此舉也徹底激怒了那個男人,那對細小的瞳孔倏地盯向原寺靈,嘴角咧開,同時舉起了拿刀的左手,沒等原寺靈下一個動作就徑直朝他的大腿上刺去。
刀尖刺入皮膚的那一瞬間是沒有痛覺的。
一時之間,原寺靈的腦子率先做出了反應。
這一次好像真的要死了。
當年冰冷的河水拍打在全身的刺痛感完全比不上被人用刀刺得疼。
還不如死在那天呢。
至少——
“呃啊啊啊——”
男人并沒有将刀拔出來,而是順着大腿肉往下割去,皮開肉綻帶起的疼痛直逼心髒,即使被掐着脖子,原寺靈還是痛叫了出來,從額頭到鼻尖的半張臉比煮熟的蝦還要紅。
他的頭抵在地闆上痛苦地翻扭,助聽器也掉落在了地上,周遭的聲音刹那間變得模糊不堪,視線也被渾濁的眼淚抹得模糊不清。
在看到沾着血的刀尖對準自己時,原寺靈恐懼到渾身發抖。
遺言……要想遺言……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什麼都想不到。
除了“媽媽”兩個字,他什麼都想不到。
眼前的眼淚就像一塊凸透鏡,讓那森寒的刀尖時明時暗,搖搖欲墜。
在他因為缺氧視野逐漸黑去之時,刀尖上的一滴血掉落在了他的臉上,随後,刀尖離開了他的視線。
脖子上的力道也消失不見了。
他躺在地上,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聽說人死的時候,聽力是最後消失的。
他的耳邊盡是玻璃震碎的噼裡啪啦聲,以及雜亂的腳步聲。
幾秒鐘後,他像被什麼好聞的香氣裹住了。
奇怪……怎麼還有嗅覺呢。
有什麼細軟的像頭發絲一樣的東西伏在了臉上……但他的意識已經到了極限,随着一聲像裂帛一樣的響聲,他沉沉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