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裡的人從駕駛座上探出頭:“唉,你沒事兒吧!”
周垚清醒過來,忙退回人行道,摸摸胸口,撫平自己的呼吸,朝那人道:“沒事,抱歉抱歉。”
聽他說沒事,那人的頭縮回車内,繼續駕駛車輛前行。
周垚驚魂未定,竟眼睜睜地看着那輛車又倒了回來。
“完了完了,估計是撞見鬼了。”周垚心想。
可他剛喝那麼多酒,又全吐了出來,現在還被吓一大跳,實在是沒力氣跑了,甚至連大叫一聲“鬼啊!”的精力都不剩。
那輛車停在周垚面前,後座的車窗搖下,露出宋秉聲的臉。
漂亮,周垚心裡隻能找出這一個詞。
他的臉部線條硬朗,卻不顯得彪悍威猛,反而透着股混血的味道,是一種攝人心魄的美。
鬼都長這樣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怕死了。
周垚感慨。
宋秉聲開口,聲音很有磁性:“你去哪,需要捎一程嗎?”
周垚忙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謝謝。”
這車一看便價值不菲,他渾身都已濕透,怎麼好去坐那輛車,就算他幹幹淨淨,這也太麻煩别人了。
宋秉聲沒有堅持,從車裡把傘遞給周垚:“當心感冒。”
那雙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周垚接傘的時候不小心碰到,那雙手就仿佛把周垚的心髒也連傘一同握住了。
“謝謝。”
宋秉聲點頭:“沒事。”
司機準備啟動車子,宋秉聲在最後一刻回頭,朝周垚說:“再見。”
沒等周垚反應便揚長而去。
周垚撐開傘,于是他在京城的占地從一雙腳擴大到一張傘面。
酒吧的事最終傳到袁博涵耳朵裡,他倒沒說對周垚說什麼,隻是和汪毅道:“你不是想做兼職嘛,我聽說幹家教挺掙錢的,而且又是晚上等學生下課後,不會影響白天學習。”
這活毫無毛病,所以沒達到袁博涵預期的效果,他補充道:“别做些不幹不淨的事,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不知道汪毅是否聽進去,反正周垚是聽進去了,他真把自己的信息填在他們學校的家教招聘網上。
汪毅還是個清澈的大學生,疑惑道:“袁哥,我沒想兼職啊,我生活費夠用的。”
袁博涵注視着剛洗完澡,坐在書桌前的周垚:“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打算,沒事也給自己買幾件衣服褲子什麼的,别一天天灰頭土臉,像從山頂洞裡爬出的。”
“得空也得去外邊兒吃幾頓好的,天天混食堂也沒意思,還有什麼學費會費,聚餐AA……錢嘛,當然是越多越好。”
周垚不用回頭就能感受到袁博涵的視線,他也懶得回頭,冷嘲熱諷他聽得多了,不過家常便飯,隻要沒真的讓自己有什麼損失,何必跟他人計較。
倒是宋暢聽不下去,岔開話題:“那個,你們四級報名嗎?”
他們自然而然地繼續談論,周垚沒有說話,對比着網站上自己和别人的簡曆,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
他本來挺忐忑的,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得上他,雖然他高考考得不錯,但終究毫無教學經驗。
沒想到第二天就有人聯系他:“喂,您好,是周垚周先生嗎?”
“嗯,是的,我是周垚。”
“是這樣的,我們看見了您的信息,想讓您來教教我們的孩子,他現在上高二,數學有些落後,想麻煩您給他補補。”
周垚大喜過望,立刻就答應了。
“那麻煩你這周末來我家一趟,我們商議具體的時間和價格,地址我稍後發給您。”
周垚高興之餘,覺得有些奇怪,這家長也太客氣,好像周垚是老闆,他是下屬一樣。
想當初他奶奶跟老師可不是這樣說話的。
當初因為周垚和别人打架的事,周奶奶被叫到老師辦公室,她拐杖往那一戳,舌戰群儒,力保她撿來的孫子。
安然無恙地出辦公室,周奶奶撐着佝偻的背,拉着周垚的手:“覺得自己沒錯就永遠不要認輸。”
周垚一聽這話就憋不住哭出聲,眼裡一滴一滴往下掉:“他們說我沒有爸爸媽媽,我說我奶奶一個頂三個,我不要爸爸媽媽。”
“可是他們又說我是你撿來的,你早晚會不要我……”
周垚哭得抽氣:“奶奶你别不要我……”
周奶奶撫着周垚的背給他順氣:“放屁,你就是我親孫子,以後誰再這麼說,奶奶去告他去!”
算了,他奶奶也不是一般人,不能随意和他人比較。
管他那麼多,周垚看着自己欠下的學費和遲遲未到的助學金,幹什麼和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