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宸接過孩子,仔細一看還是個熟人。
幾天前。
診所來了個五十歲出頭的老太太,她懷裡抱着個五六個月大的孩子,孩子發着高燒,小臉通紅,老太太卻讓陳宸随便開點退燒藥。
陳宸見她大夏天還給孩子包着一層棉被,立刻上前掀開。
“你幹嘛!”老太太不幹了,猛地推開他,扯着嗓子尖聲罵道,“弄傷我孫子你賠的起嗎?滾!”
當時隔壁王蘭嬸子還在,見她如此潑辣立刻怒了。
她蹭一下站起來,用壯碩的身軀把陳宸護到身後,“你這老太婆有沒有教養!進門就滿嘴噴糞,還欺負我們家孩子,倚老賣老是不是?”
老闆娘嗓門渾厚嘹亮,震得老太太愣了半晌,她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又瞪了陳宸一眼,張嘴:“你放屁!你才沒教養,自己家孩子手賤亂動别人東西,要是給我孫子凍着了,我跟你們沒完!”
“你個老潑婦不識好歹!”
陳宸被震得耳朵一陣發麻,眼見老闆娘還要吵,他趕忙跳出來,站在兩人中間。
“都别吵,讓我看看孩子,他很危險。”
不管孩子得了什麼病,這種天氣還用棉被包着,十有八九會出事。
被陳宸一提醒,老太太才想起來自己是幹什麼的,“你們這的大夫呢?”
她伸長脖子往裡瞅,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不像是來看病,反倒是像來打架的。
老闆娘拽了拽陳宸,給他使了個眼色,低聲嘀咕道:“這老太太一看就不是個善茬,聽我的,咱不給她看,讓她去醫院。”
就在這時,老太太懷裡的孩子開始哼唧,嗓子沙啞無比,哭都沒什麼力氣。
“哎幺,大孫乖,奶奶這就給你找大夫,别哭别哭。”老太太又搖又晃,孩子也沒止住哭。
“出門斜對過三百米,就是帝都大學附屬醫院,那有兒科專家,想救你孫子就趕緊去。”
老闆娘伸頭看了看孩子,有些憐憫,但還是怕老太太訛人占了上風。
老太太狠狠剜她一眼:“要你多管閑事!黃鼠狼給雞拜年,一看就沒安好心!”
話音剛落她懷裡的孩子猛地一聲尖叫。
低頭一看,隻見那孩子渾身像蛇一樣抽搐,手腳掙出棉被搖晃着,眼睛直愣愣瞪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從眼眶裡噴出來。
他眼仁上翻,留下的眼白卻是一片通紅,根本不像個小嬰兒,反倒是像恐怖電影裡的鬼嬰。
老太太猛地一看,吓的兩眼一翻,竟直接昏死過去。
陳宸眼疾手快接住孩子,抱着就往診療室跑去,順便還招呼了王蘭一聲:“嬸,幫我看好老太太,我先給這孩子施針!”
甩掉礙事的棉被,孩子身上果然起了不少紅疹。
陳宸輕輕摁住他的兩個小手,又拿了個壓舌闆塞進他嘴裡,口水順着嘴角流下來,還混着一坨灰黑色的東西。
陳宸面色凝重,給孩子切了脈,脈搏虛弱無比,但能自主呼吸。
是五痫中的羊痫。
羊痫病在心,這孩子并沒有先天的心髒病,而是由于急驚導緻熱生于心,長時間沒的到有效的治療,進而引發了羊痫症狀。
找到症結,陳宸取足太陰、陽明、太陰,手太陽四大經脈,輔以穴道施針。
待最後一針下入輕撚,孩子的面色漸漸恢複正常,上翻的眼珠歸位,抽搐也停了下來。
取出孩子口中的壓舌闆,陳宸撚了撚那坨灰黑色的東西,是香灰。
封建迷信害死人。
安頓好孩子,陳宸拿起手機,撥打110報警。
報完警他轉身去大廳。
隻見老闆娘正拖着将近兩百斤的身體,坐在老太太身上,咬牙切齒掐她人中。
“醒了沒?再不醒我可要找根針試試了。”
老太太翻着白眼悶咳幾聲,揮舞着雙手說不出話,老闆娘失望地站起來,“醒了你怎麼不吱聲。”
扶着桌腳爬起來,老太太人中腫的老高,彎着腰直喘粗氣。
“你這個蛇蠍毒婦,你這是想要我的命啊,你……”
老闆娘不樂意了,她插着腰:“是我救了你,你個老太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門外的警笛聲适時響起。
老太太猛地直起腰,眼見溜溜轉了幾圈:“我大孫子呢?你們把我孫子帶哪去了?來人呐,有人偷孩子!”
陳宸不慌不忙:“你大點聲喊,警察叔叔就在外邊,把他們喊進來幫你找孩子吧。”
老太太微微一怔,撒丫子就往門外跑,孩子都不管了。
看這架勢,老闆娘還有什麼不明白,随手抄起桌上的空盤,對着老太太的後腦勺一扔。
“砰!”
老太太又暈了。
“是你們的報的警?”幾個警察推門進來,看到地上躺着的老太太很是訝異。
陳宸上前說清楚緣由,又帶着看了看孩子,最後一衆人圍着暈倒的老太太大眼瞪小眼。
老闆娘有些不好意思:“這麼暈着你們是不是不好帶走?”
她其實還想上前去掐老太太的人中,但旁邊警察看着,那人中又腫的老高,确實有點不好下手。
“沒事,我能治。”
陳宸轉身端了一大盆涼水來,照着老太太臉上一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