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華娟的姿色在衆秀女中頂多算得上是清秀。但她卻制得一手好糕點,秀女們這三個月來悶在儲秀宮中,嘴裡淡兒出鳥來,很多都是靠陳華娟的糕點熬過來的。因此,盡管陳華娟怯懦又膽小,但在一次次争鬥中,她還是順利走到了殿選。
柳玥入宮後就獨來獨往,對陳華娟不是很熟悉。仔細打量了下,眉眼間倒是挺老實。
“我聽人說,你的糕制得極好?”
陳華娟膽怯地看了柳玥一眼,有些愣,然後點了點頭:“家,家裡面,有老人傳下來的手藝,算,算是勉強入口。”
柳玥微眯了了下眼:“我記得有一次你制了一次山楂糕,給所有秀女都分了,那味道······”
“是,是的。”
柳玥掠了她一眼,見她還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兒,輕歎口氣。罷了,為了自己的五髒廟,她就順手發個人情吧。
“你先起來,随我來。”
适逢多事之秋,前朝事忙,今日的殿選,瑞帝本不欲前來,可皇後帶着兩宮太後的旨意前來,說讓瑞帝保重身子,事情再忙,也得休息,讓他移駕儲秀宮,就當解解悶兒了。
瑞帝正在批一大摞無病呻吟的折子,看得頭暈目眩,就順了太後和皇後的意。隻是,他姗姗來遲,殿選已然進入了後半段。參選的秀女良莠不齊,讓他一點兒興緻也提不起來。
正百無聊賴之際,一隊秀女走上前來,打眼一瞧,他被中間一抹倩影勾住了眼神。
“你,中間那個秀女,擡起頭來。”
要唱名的太監有些驚異,按理說應先把秀女家室姓名按照順序一一唱罷,皇帝才可詢問。可現在,瑞帝直接問那秀女,于宮中規矩不合,也顯得皇帝急于美色。他正要擡頭請旨,卻迎上了皇帝身邊的首領太監,溫如山向他飛了把眼刀子,他立刻低下了頭,沒看見兩宮太後和皇後都笑眯眯的嘛,他再插嘴,這小命就到頭喽。
柳玥聽到皇帝的聲音,慢慢擡起頭,眉眼彎彎,露出一個得體又不失妩媚的笑容。
瑞帝心口一滞,當真絕色,胸中連日來的郁氣也一掃而空。眉頭舒展開,瑞帝聲音也帶了些柔和,“你姓甚名誰,是哪家的?”
柳玥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可骨子裡帶出的媚意讓她就像扶風弱柳,舉手投足間,都魅惑人心。
“回陛下,民女是醴泉縣選良家子,姓柳名玥,父母已仙去,目前孑然一身,承蒙皇上太後庇佑,得見天顔,實乃三生有幸。”
聞聲清脆如珠,卻又纏綿柔媚,讓人聞之欲醉。
瑞帝手指輕敲龍椅,眯着眼睛,又問道,“姓柳名月?可是花好月圓的月?”
柳玥搖搖頭,“回皇上,是寶珠月。”
瑞帝點點頭,妙極,如寶珠華麗美豔,卻不失柳之妩媚柔嫩,真是哪哪兒都合心意啊。
“好好好,朕是惜才愛寶之人,必不讓你寶珠蒙塵。來人,賜香囊。”
柳玥盈盈一拜,珊珊退下,隊伍末尾的陳玉娟忽地失了主心骨,身子就要顫抖起來。這時候,柳玥經過她身後,輕輕咳了一聲。陳華娟立刻挺直腰背,竭力止住心中的恐懼。
柳玥一出,後面幾個秀女便黯然失色了,紛紛賜花而去,陳華娟是最後一個。瑞帝本來也想随手把人打發了,不過擡眼掃到她宮裝上的一枝桃花,精美絢爛,栩栩如生,一時間起了些興趣,“把頭擡起來。”
陳華娟微微擡頭,瑞帝就有些失望。隻是那裙角處的桃花越看越熟悉,手筆和神韻好像方才那個柳玥裙角處的一支紅梅。長得倒清秀,看着讓人舒服。罷了,既然是個良家子,納進宮來也可少讓他煩心。
“留牌子,賜香囊。”
陳華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了會兒,慌忙跪下謝恩,垂首見,目光正好看到胸前那一大束桃花,想起剛才柳玥用胭脂巧手描繪的場景,不由得濕了眼眶,她得救了,得救了!
貴女們中選後要歸家,宮中派嬷嬷前去教導宮中禮儀。良家子出身的就直接留在儲秀宮學規矩,等皇帝賜位分入後宮了。
傍晚,選秀終于結束,柳玥和陳華娟正跟着嬷嬷去儲秀宮偏殿床鋪,兩個不速之客卻迅速朝她們走來。
柳玥一看,是秦婉和王嫣然,算是高盛蘭的“好友”。她和高盛蘭發生沖突時,二人已經進去殿選了,不知發生了什麼,現在似乎是來主持公道的?
她仰起頭,半垂着眼眸,饒有興緻地等二人走近。
王嫣然還沒站穩,指着柳玥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柳玥!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高姐姐隻是不小染了你的衣裙,你怎能對她下那樣的毒手?就算她被你打了兩個耳光,殿選前也早就消腫了,上了脂粉擋着根本看不出來,可是殿選時高姐姐的臉卻突然長了紅疹。貴人們當場大怒,一下就把高姐姐打入皇家寺院修行,從此便注定青燈古佛一生,你把她的一輩子都給毀了!”
柳玥微張着嘴,還假裝掏了掏耳朵:“什麼?隻是出家當尼姑了?我還以為落罪入獄了呢,真是可惜。”
秦婉嗔了她一眼,“柳妹妹怎的這樣無情?好歹是三個月來同吃同住的姐妹,你沒有一絲傷感也就罷了,怎麼還幸災樂禍?”
柳玥啧了一聲:“我就幸災樂禍了,敢問秦大小姐準備怎麼替你的好姐妹報仇呢?”
王嫣然再也忍不住,擡手準備教訓柳玥,卻被柳玥一把抓住手腕,反手打了好幾個耳光。“小臉兒真嫩,打起來好聽極了。”
王嫣然被打頭冒金星,暈乎乎地撞到了秦婉懷裡,秦婉難以置信地看着柳玥:“你,你竟敢打人?”
柳玥笑得極甜:“有人欠揍,我就打喽,有什麼不敢?你那位高姐姐不就是被我陷害,所以才被趕到寺廟去的嘛?”
“你!你終于承認了!太狠毒了,我這就去宮正司告發你。”
柳玥像看蠢豬一樣瞥了王嫣然一眼:“告發?你的高姐姐可是一入宮就矯情得很,說自己膚質敏感,嬌嫩得很,必須住上好潔淨的房間。整日捧着她從宮外買的昂貴胭脂炫耀嘛?怎麼,殿選前皮膚突然壞了,難道不是天生的病根?你看老天爺見她作惡多端,都想收了她,跟我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