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皇後宮中,良妃終于忍不住尖叫出聲:“那個賤人她怎麼敢!還有皇後,她怎麼敢!”
賢妃見良妃這樣失态,心裡不由得更加煩躁。要知道貴妃禁足,她已經夠頭疼了。現在朝野上下,都盯在以夏家為首的武将身上,偏偏她還不停地作,生怕别人看不見她,真是恨不得扇她幾個耳光,讓她清醒一下。
可她哪裡敢?她的娘家早就沒落了,弟弟在良妃的父親手下熬資曆,盡管她位列四妃,也不得不幫着良妃收拾爛攤子、擦屁股。
她竭力忍住心裡的惱恨和酸澀,撫着良妃的後背勸:“好了,妹妹,氣大傷身。左右皇後娘娘隻是說說而已,柔貴嫔也不過是狗仗人勢。皇後也就罷了,我們靜下心來好好謀劃扳倒一個柔貴嫔又有什麼難的?妹妹還是寬寬心吧。”
良妃瞥了賢妃一眼:“姐姐說得容易,妍貴嫔也是一宮主位,還不是被柳玥那個賤人三言兩語就禁足了?前幾日更是哄得皇上給本宮臉色看,本宮還忍到什麼時候?賢妃你素來有辦法,卻幾次三番讓這個賤人越爬越高,本宮倒是不敢寬心了。”
賢妃聽了這話,氣得心肝都要攪在一起,她本就是貴妃的人,又不是她良妃的走狗,她竟敢這樣責問自己。
“良妃妹妹,你這是說得哪裡話。如今春寒頻發,冷熱交替,大公主身上始終不爽利,我這幾日為了照顧大公主,是心力交瘁,怎麼會是對妹妹的事兒不上心呢?”
良妃哼了一聲:“那就請賢妃再上些心吧。否則,這後宮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大公主身子再好,可還有前途嗎?賢妃這幾天還是好好想想吧。”
說完,良妃扭頭轉身,甩開袖子就走了。
賢妃的貼身宮女紅蓮忍不住為賢妃叫屈:“娘娘,您看她這副樣子!一點兒也不把您放在眼裡,真是放肆。”
賢妃冷笑一聲:“她在我面前不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嘛?可是為了大公主,為了家族,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紅蓮皺起眉頭:“您說以前貴妃那麼厲害,怎麼這次毫無自救之力呢?咱們現在倒要被良妃這麼個蠢東西壓在頭上了。”
“住嘴!背後議論嫔妃,你有幾個你腦袋夠砍?”
紅蓮慌忙跪下:“娘娘贖罪,奴婢隻是,奴婢隻是······”
賢妃擺了擺手:“夠了,如今的處境,本宮不知道?但是,”賢妃望了望前面被花木遮住的,前路不明的小道,“現在,我們隻能忍耐。”
大景朝有兩宮太後,一位是先帝忠獻皇帝的周皇後,早年她的兒子登上了皇位,在位不過五年便駕崩,由當時還是親王的瑞帝登基。瑞帝按照祖宗規矩,尊她為母後皇太後,居慈甯宮;又尊自己的生母為聖母皇太後,居壽康宮。
雖然兩宮太後地位封号都是一樣的,但曆來嫡庶分得清楚,母後皇太後還是比聖母皇太後要尊貴些。更何況,周太後來自周家,又有周皇後這麼一位親侄女,前朝後宮的勢力不可小觑。因此,就連瑞帝對她也是格外尊敬的。
周皇後說要引着柳玥去太後宮中謝恩,自然是去周太後的慈甯宮。其實說起來,貴嫔是宮中正三品的高位,晉封後一定要向皇後謝恩。可到了太後跟前,三品的貴嫔還不夠看的,得到允許後才能來謝恩。
皇上昨日并沒有叫她來兩宮太後面前謝恩,估計就是沒這意思。隻是皇後為何帶她來謝恩,估計就是淑妃的功勞了。
隻是這份恩典卻讓柳玥有些頭疼,兩宮太後見了其中一位,另一位,她是必須走一趟的。可人家讓不讓她進門兒,那可是另說呢。所以,今天皇後這份恩典,到底是讓她在後宮中丢臉,還是得臉,可就難說。
眼見着到了慈甯宮的門前,擡眼一瞧,陽光極盛,照在金琉璃重檐屋頂上,很是尊貴華麗。朱紅的宮牆溫暖熱烈,看着就讓人暖意不斷。
柳玥在心裡輕歎,怪不得後宮的女人都拼了命地往上爬,太後更是她們的終極夢想。畢竟單從外面看太後的居所,在這争鬥不斷的後宮裡,也是令人極舒心舒适的所在啊。
這樣一比,她的玉芙宮簡直是又小又破,不能住人了。柳玥輕輕咬住下唇,不行,對皇上得更加用心,早點兒換大房子才是。
正想着,一進主殿,主位上卻坐着兩位雍容的貴婦人。柳玥微微訝異,趕緊跟着皇後和淑妃行禮。大景朝以左為尊,又是在慈甯宮,坐在左邊的自然是周太後。
周太後看着是位五十多歲的婦人,保養還算得宜,隻松松挽了個圓髻,戴着一隻紅寶石金鳳钗。長相是端莊富态,和皇後三分像,狹長的丹鳳眼懶洋洋地眯着,手拿一串佛珠,仿佛萬事都不過心的樣子。
右邊的想必就是瑞帝的生母劉太後,清瘦娴雅,梳着倭墮髻,頭上隻是簪着幾朵挑金線的牡丹絹花,穿着更是閑适。
相比之下,自是周太後更有上位者的氣度。
兩位太後右下首坐着位宮裝女子,梳着反绾髻,戴着支華麗的五尾鳳钗,銜着一朵亮眼的紅寶石牡丹,在一身紫色的蜀錦長袍映襯下,顯得很是華美。
不過,她長相隻能算是清秀,這身裝扮,卻顯得她本人格外寡淡。
淑妃貼心地在柳玥耳邊小語:“貴嫔妹妹,那是德妃,劉太後的親侄女。”
柳玥依次給兩宮太後和德妃行了禮,兩位太後很是随和,立即就叫起了。周太後先開口,“早就聽聞皇上新得了一位柔貴嫔,容色無雙,性子呢又溫柔輕和,很得帝心。如今一看,倒不是宮人們虛傳了。妹妹,你說呢?”
被喚作妹妹的劉太後微微笑笑:“這孩子瞧着長得精神,人也很知禮,姐姐看了都誇贊,妹妹覺得,也甚好呢。”
周太後瞥了劉太後一眼,笑而不語,随即又說道:“既然這樣,妹妹就别藏着了,快把見面禮拿出來吧。”
劉太後笑了笑,朝身邊的嬷嬷看了眼,那嬷嬷便拿着一個精美的盒子緩緩走到了柳玥面前,打開一看,是一隻瑩潤濃翠的翡翠镯子。在金色軟墊的映襯下,就像濃綠的春水。柳玥一看,忙跪下謝恩:“嫔妾無才無德,實在不敢收太後這樣的大禮。”
劉太後還未說話,周太後便開了口:“你就不要自謙了,入宮不滿一月,就成了一宮主位。可見多得皇上歡心。哀家和妹妹都老了,唯一的心願就是盼着皇帝龍體康健,凡事舒心自在,你啊,功勞可不小呢。”
劉太後臉上神色未變,隻是深深點了下頭:“姐姐說得極是,柔貴嫔你伺候皇上得力,一個翡翠镯子罷了,你就收下吧。”
柳玥隻得謝恩。這時候,周太後的貼心嬷嬷也走下台來,在她面前打開了錦盒,是一隻赤金紅寶石鸾鳥珍珠钗,柳玥收了劉太後的禮,對于周太後的禮自然隻能收下,趕緊又蹲身謝恩。
客套了一番後,兩位太後笑眯眯地喝起了茶,柳玥瞧着兩個人倒像是完成公事似的,心下就了然,這兩位都是給皇後面子呢。隻是她觑了眼旁邊的兩個錦盒,剛才周太後讓劉太後先送上禮物,那珍珠钗又比翡翠手镯金貴。她抿了抿春,這兩宮太後啊,關系可不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