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寒門小戶在世家貴族眼裡是提鞋都不配,可轉眼間人家貴女竟然成了皇後,這如何忍得?可聰明的多少都猜中了瑞帝的用意,人家诏書都說了,感念發妻,用情不悔,好家夥你去上書勸皇帝改立他人為後是何意思呢?
是想學罪臣周家再次把持皇室,逼迫皇帝立後呢?現在的周家可是在邊疆苦寒之地熬着呢,說不定哪一天就凍死了。退一步說,如今皇帝深情仁善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前朝後宮、百姓民間,這時你讓皇上放棄受盡委屈的正室選擇貴族女子為後在,這不是明顯狼心狗肺陷皇帝于不義,不用等皇帝治罪,那些言官和文官的唾沫星子都得把人淹死。
可這些世家大族霸道蠻橫了兩朝,明明知道事情難辦,但心中的貪欲難填,便撺掇着那些蠢人們上書鬧事。結果瑞帝這次可沒有像對慶國公府那樣寬容,直接治罪,貶官的貶官,落獄的落獄,甚至罪重者直接流放。
這下,前朝後宮都老實了,瑞帝仁善是仁善,但發起火來也不亞于任何天子,天子一怒,無人幸免。世家貴族們便也縮起手腳老實做人,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瑞帝表面上和你講恩情,講祖上的蔭德,但是你要是不老實,就是祖宗現在從墳堆裡冒出來都不管用。他們還是安安分分守着自己的尊位,起碼一個顧念發妻舊情的皇帝,總不至于真的趕盡殺絕吧。
柳玥笑吟吟地聽着賢妃把近來前朝的事兒說完,心裡已經不由得把瑞帝的心思摸了個透透兒的。這個皇帝還真是刁鑽油滑又精于算計呢。前面先是借她把蹦哒的世家大族都引出來,然後挑了一隻雞殺了,把其它上蹿下跳的猴子鎮住。接着,便順勢而為冊立先前的王妃為皇後,借着用情至深的由頭讓世家大族有苦說不出,還在天下百姓間博了一大波好名聲,深深地奠定了自己的統治根基。
再者,瑞帝耽于美色、寵信妖妃的名聲不攻自破,自己這位禍國妖妃自然也不會再有人提起,順理成章地冊封了寵愛的貴妃和滿意的皇後。一箭三雕、寬嚴相濟玩兒得是爐火純青,怪不得夏周兩家那樣根深蒂固的士族會栽在瑞帝手裡,屬實不冤。
越和瑞帝接觸,柳玥越是心驚,這個男人的心計之深,下手之黑,實在是她遇到的人中極其罕見的,就連宸貴妃不也沒在他手裡讨到半分好處嘛?皇後入宮,紛争定會再起,以後的路還真是得小心些呢。
賢妃此時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咱們皇上心思真是深啊,我從來沒想到皇後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落到了陳氏的身上。”
柳玥淡淡一笑:“既然塵埃落定,眼下咱們也隻能坦然接受。姐姐當年在王府中曾和陳皇後相處多年,不知道這位陳皇後是個怎樣的性子呢?”
賢妃歎了口氣:“我當年出入王府時,心智尚未開竅,當時覺得她人淡如菊,氣質平和,為人也寬容慈和,是個好相與的。可直到德妃陷害她落胎,我又懷了孩子之後,才慢慢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柳玥眉心微蹙:“聽姐姐這麼一說,似乎是個弄權高手,慣會挑撥是非,讓人相争從中得利。”
賢妃點了點頭:“她這個人還極有耐心又很能忍耐。當年皇上被周家逼迫,要立周氏女為皇後,她當時隻當着皇上的面哭了一回,便利利索索收拾行囊帶着孩子去了郊外行宮了。”
柳玥垂了垂眼眸:“三皇子?皇帝那麼喜歡孩子,為何當年會讓這個陳皇後把孩子帶走呢?”
賢妃笑笑:“這不正是她的高明之處嘛?那段時間三皇子身子不好,她便說要去行宮為三皇子祈福,更為皇帝祈福,祈求上蒼保佑一家人平安喜樂。”
柳玥随即也笑了聲:“心腸夠狠,也很有決斷。先是借着皇子的身子不好,自請去行宮祈福,圓了皇上的面子。其次,帶走皇子讓皇上挂念,記在心裡;三則,将來就算皇帝無情,但皇子終究是皇子,等年歲大了肯定要回到宮中,那麼她這位生母還能不母憑子貴?”
“貴妃娘娘看得如此明白,嫔妾真是自愧不如。”
柳玥這時握住了賢妃的手,眸色深深道:“姐姐折煞我了,如今這陳皇後一入宮,咱們這後宮算是走上了一條新路。前路迷茫,妹妹與姐姐相知許久,還望能和姐姐繼續攜手前行呢。”
賢妃哪裡不明白柳玥話裡的意思,忙覆上柳玥的手:“既然妹妹如此看得上姐姐,那姐姐自然始終和妹妹是一條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