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鹭也躺平，看着天花闆上泛着暖黃光線的燈，它一點都不刺眼，可是方鹭也還是覺得眼睛很不舒服。

我不是早就知道這個情況的嗎？不是一直清楚自己的位置嗎？

可是為什麼隻是聽到一個半夜打過來撒嬌的電話就會心裡這麼酸澀呢？

方鹭也的大腦在快速的運轉之後又陷入某種莫名的空白，他想在記憶裡搜索一個自己為什麼會對李智有感情的原因，再說服自己，會難過是正常的。

李智道客廳接電話，“什麼事。”

對面的男人聽他語氣不耐煩，頓時撒嬌都不敢了，“好久沒見你了，今晚我來金鷹也沒見到你，你在家嗎？我找你去呗。”

“不方便。”李智淡淡道。

“你這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嗎智哥，我弄到一個特好玩的……”

李智打斷他：“沒事兒挂了。”

李智的電話結束得很快，他進來之後和方鹭也對視一眼，方鹭也對他笑了一下，就像他第一次跟李智回家之後對着鏡子練習的那種笑容。

兩人都很安靜，不知道是擔心吵醒隔壁的美美，還是怕打擾了這表面的平靜。

李智回來躺下，問他：“報名什麼？”

方鹭也：“沒什麼，就是報名參加了一個劇組的選角。”

李智沒有說話，半晌後輕聲說了一句：“知道了。”

次日方鹭也醒得很早，天色剛亮，窗簾縫隙裡透進來的光照亮卧室一角，和室内的暖氣交融，氲出低飽和度的光柱。

方鹭也輕輕轉動身體，側身躺着，看李智睡得安穩，睡着的李智陷在柔軟的被窩裡，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盡管他是睡着的狀态，依然讓方鹭也有莫名的安全感。

“他其實沒有變，變的是我自己，我應該把自己放回合适的位置，不應該癡心妄想什麼。他對我好，是他人好，或者是有所圖。”

“我也對他好，有所圖就好了。”

方鹭也心中下了決定，頓時覺得輕松許多，既然要有所圖，現在就圖一個好了。

他伸手去觸碰李智的手腕，對方被驚擾，半睜開眼睛。

“抱抱我。”方鹭也說。

李智腦子仍然混沌，視線模糊中看到方鹭也往自己身上湊，便掀開被子攤開手臂讓他躺在自己懷裡。

方鹭也躺進李智懷裡，蜷縮着身體，有些僵硬。

李智沒有再說話，似乎是沒有睡夠，隻是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摟着方鹭也的腰，在他後背上輕拍。

像在哄小孩。

方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再醒來的時候是有人在敲門。

“是美美。”李智說，然後掀開被子一角下床打開門。

美美站在卧室門口，手裡拿着一瓶玻璃瓶包裝的牛奶，她把牛奶遞給李智，李智幫她打開。

“吃面包嗎？”李智問。

美美搖頭。

李智摸摸她的頭：“麥片嗎？”

美美點頭，甜甜的笑一下，轉身自己去客廳吃早餐了。

方鹭也起床，換好衣服之後也出門來，美美看到他，招手讓他過去。

方鹭也坐在她旁邊，“怎麼有這麼乖的小孩呀，早上起來會自己做早餐吃。”

美美個子矮，坐在椅子上下巴剛好夠到桌面，她在抱着早餐杯攪拌麥片，對着方鹭也笑。

方鹭也還不知道美美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再開口說話的，她總是笑眯眯的，很安靜的做自己的事。

“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倆在家，我下午回來。”李智已經換上了外出的衣服，給方鹭也拿了個碗和勺子。

昨晚接了電話，一大早就要出去。

方鹭也站起來：“我想回家了。”

突然兩個人都要走，美美攪拌牛奶麥片的手突然停下來，擡頭看着兩個大人。

李智隐約感覺得到方鹭也的情緒不太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比起上次生氣時内斂了許多，他說好，然後等着美美吃完早餐，換上衣服三個人一起出門。

冬天的上南市幾乎是一直保持着下雪、化雪、結冰，再次下雪的節奏，這樣的天氣會持續三個月以上。

路邊有在打掃的環衛工人，方鹭也抱着美美坐在後座，兩個人都癡癡的看着窗外，沒有人說話。

李智在前面開着車，路面濕滑，速度很慢，他能夠時不時的從後視鏡裡觀察到方鹭也。

到了醫院，李智把車停好，方鹭也下車，沒想到李智也跟了出來。

“有個事兒我想跟你說說。”李智從駕駛座那邊繞過來，和方鹭也站在路邊。

方鹭也站直了身體，今天受傷的小腿已經好了很多，走路已經看不出來，他面前的李智看起來還是那樣的有威懾力。

“怎麼了？”

醫院門口的人來來往往，時不時就要讓一下，方鹭也等了好一會，李智也沒有說是什麼事。

“外面好冷。”方鹭也說。

可是嘴上冷，也沒見他瑟縮一下。

李智垂眼看一眼地面，“沒事，晚上再跟你說吧。”

“我晚上不過去了。”方鹭也淡淡道。

又是片刻的安靜，李智直勾勾地看着方鹭也，縱使心中有對李智地責怪，他也無法直視李智的眼神。

隻能逃避。

方鹭也很是标準的笑了一下：“我先去醫院了，你再聯系我。”

他用手在耳邊比劃了一下打電話的姿勢，帶着虛假的笑容和李智告别。

在方鹭也轉身走了幾步之後，聽到李智在後面叫他，這是天空突然飄起雪來，周圍匆匆的路人開始低聲抱怨。

方鹭也聽到了，但還是繼續往前走。

“方鹭也！”李智加大了音量。

方鹭也停下來，他還是不敢，不敢就這樣鬧小脾氣走掉。

李智小跑過來，給他遞了張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