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内座無虛席。
談雲淼搜尋孟毓潇的坐标未果,隻好等着孟毓潇主動來找她。
場館内的加油聲一浪高過一浪,蓋住了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談雲淼正在回放剛才錄制的視頻,眼前忽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猝不及防受到驚吓,不由打了個激靈,擡眼卻看到面前是場館的工作人員。
對方禮貌地低聲問道:“請問是談雲淼小姐嗎?方便的話,加個微信吧。如果您離開場館的時候需要幫助,随時可以聯系。”
談雲淼本想拒絕,但對方指名道姓,顯然知道她是誰。
貌似除她以外,對方确實沒有再特别詢問其他無障礙區的觀衆。
這樣的單獨關照,想必是有人在操作。
是談明傑嗎?
沒想到談明傑心态這麼好,輸了比賽還有心思做這些安排。
她謝過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便離開了。
她今天起得早,坐久了犯困,沒了觀看接下來比賽的心思。
就在這時,孟毓潇像是和她心有靈犀,興沖沖地跑來找她,手中多了一副毛茸茸的兔耳發箍和一瓶可樂。
孟毓潇閃身來到她身前彎下腰,不由分說地将兔耳發箍戴在了她頭上,可樂也在擰開瓶蓋後塞進了她的手中。
她們是特地從隔壁市來看比賽的,出門時幾乎兩手空空,就隻帶了手機,又因為入場前被網約車司機掃了興,忘記買水和加油助威的道具,入場後也沒見到前排兜售商品的小販。
現在孟毓潇憑空變出了這些東西,莫不是打劫打來的?
談雲淼脫口問出心裡話,孟毓潇以為她打聽這些東西的來曆是懷疑裡面有不幹淨的東西,連忙笑着說:“喝吧,肯定沒毒。陌生人的東西不能接,但能要。我看比賽的時候問我旁邊的小朋友要的。當時旁邊的人都在關注場上的賽事,她卻一直在嗑爆米花。我嘴饞問她能不能給我吃一口,她就給我了,還送了我這些。”
聽着确實像孟毓潇能幹出來的事。
她的社交能力是她上天入地的硬實力,在任何場合都能顯示出十足的威力。
談雲淼沉默的工夫,有體育館的工作人員向她們走來。
開賽前孟毓潇被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攆過一回,不願再與任何穿工作服的人打交道,擡眼看到對方後,連忙問談雲淼:“還看嗎?”
談雲淼知道她指的是接下來的項目,意興闌珊地回道:“不看了。”
真等到所有項目結束再離場,鐵定是要和被人形洪流沖散的。
還是錯峰比較妥帖。
“那趕緊走吧。”孟毓潇似做賊心虛,連忙握住她輪椅後的手柄,将她往出口的方向推。
談雲淼想跟孟毓潇說剛才自己加了工作人員的微信,但話到嘴邊覺得沒有必要麻煩對方,于是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欲言又止。
返程的車比她們想象中難打得多。
她們來看比賽是跨了市的,現在要打車去火車站乘坐動車組回到學校所在的城市,即熙江的省會。而她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省轄的地級市,流動人口并不多。
火車站安排的車次有限,火車站周邊又荒無人煙,絕大多數網約車司機都擔心把她們送去了火車站,接不到回來的單。
對于網約車司機而言,接她們的單劃不來。
換了幾個平台都無應答,孟毓潇沮喪而焦急地跺了跺腳:“怎麼辦啊?雖然離檢票還有兩個小時,但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我們不會被困在這裡回不去了吧?”
說到這裡她産生了不好的猜測,“我們是不是被送我們來的那個司機挂他們網約車司機的群裡了?你快用你的手機号試試。”
雖然談雲淼不認為她們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值得對方這樣針對她們,但為了安撫孟毓潇的焦慮情緒,她還是依言用自己的手機号打了車。
孟毓潇心急如焚地盯着她手機屏幕上循環滾動的省略号,在旁邊焦躁地說:“看來也不是被屏蔽了。早知道我就不來看這場比賽了,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較勁。”
談雲淼見好友陷入自責,沉靜地安慰道:“别急,車票可以改簽,如果買不到合适的票我們也可以在酒店住一天再回去。”
孟毓潇點點頭贊同她的提議,卻依然對今天遭遇的坎坷耿耿于懷:“行吧,就當長教訓了。”
她一臉生無可戀地擡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談雲淼隻想盡快解決問題。
她們兩個女孩流落在陌生的城市街頭,必須要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
她思忖片刻,退出打車的小程序,在微信上向剛才說随時可以幫他們的那名工作人員求助,然後按照對方的要求發了她們的定位。
五分鐘後,一輛黑色新能源電車停在了她們面前。
車窗是降下來的,以她坐在輪椅上的高度,一眼就看見了駕駛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