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犬夜叉察覺到這一側的鮮血也已經枯竭，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的狂躁。他粗暴地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偏轉，強迫她露出另一側完好的頸側肌膚。

那裡仍舊白皙無暇，纖細的血管在脆弱的皮膚下若隐若現，散發着誘人的甜蜜氣息。

“呃……”蔡朝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像是一縷即将被風吹散的煙。

犬夜叉充耳不聞，尖銳的牙尖抵上肌膚，深深地刺入。

“嗚……”

刺痛之下，蔡朝的眼角滲出一滴淚水，沿着臉頰無聲滑落。她的意識愈發模糊，身體如墜冰窟，可殘存的意志仍驅使她去觸碰袖中的那道清心咒符。

那是蔡朝留下來了，比她制作的更加強力。

她顫抖地擡起手指，摸索到符紙的邊緣，指尖感受到紙面的冰涼觸感。趁着犬夜叉沉迷于吸血、無暇顧及她雙手的一瞬間，她猛地将符紙拍在了他的背上！

符紙瞬間燃燒，幽藍色的火焰無聲蔓延，犬夜叉原本狂躁嗜血的動作倏然僵滞。他的瞳孔驟然緊縮，猩紅之中終于浮現出一絲掙紮的黑，仿佛有兩個靈魂在體内搏鬥。

他緩緩松開牙齒，擡起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桔梗。她已經瀕臨極限，呼吸微弱，面色如雪，卻仍用最後的力氣注視着他。

桔……桔梗……？

犬夜叉的聲音沙啞而顫抖，像是從深淵底層爬出來的野獸，終于回憶起作為‘人’的記憶。

而蔡朝再也支撐不住，眼皮沉重地垂下，陷入昏厥。

犬夜叉的雙眼短暫清醒後也失去色彩，跟着她一同癱軟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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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的眼睫輕輕顫動，意識從混沌中浮起，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澄澈的晴空。雲絮缱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視野裡碎成金色的光斑。一隻藍翅的蝴蝶翩跹着停在她的額前，翅膀微微翕動，半透明的羽翼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她恍惚地凝視着那半片振動的蝶翼，仿佛能透過它看到另一個搖搖欲墜的世界。

蝴蝶似是被她漸重的呼吸驚擾，振翅欲飛時灑落幾星鱗粉。那細微的閃光撲入鼻腔，惹得她喉頭一陣刺癢，偏過頭低低咳嗽起來。

“唰——”

一道猩紅的妖氣驟然掠過，蝴蝶瞬間化作齑粉，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桔梗尚未回神，隻覺餘光裡有什麼碎裂消散，但犬夜叉的動作太快，快得像是連‘殺意’都不願讓她察覺。

她轉過頭，對上半妖少年沉靜的臉。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犬夜叉。

他的眼瞳不再是暴戾的猩紅，而是恢複成深邃的鎏金色，可裡頭翻湧的情緒卻比妖化時更深沉。緊抿的唇角繃成一道鋒利的線，下颌的輪廓在逆光中顯得愈發銳利，像是壓抑着某種即将噴薄而出的東西。

“犬夜叉……？”

桔梗試探性地喚他，聲音裡還帶着失血後的虛弱。她想擡手觸碰他，卻發現自己連指尖都在發顫。

少年沒有答話，隻是沉默地拿起手邊的水壺。他的動作極輕，輕到近乎小心翼翼，一手托住她的後頸，另一手将壺口貼上她的唇。清水緩緩流入喉中，涼意滋潤過灼痛的咽喉，她本能地吞咽，有幾滴水珠順着唇角滑落，被他用拇指輕輕揩去。

……太奇怪了。

以往的犬夜叉會咋咋呼呼地吼着“别動不動就暈啊你這女人”，或是别扭地别過臉把水壺粗魯地塞過來。可此刻的他仿佛剝離了所有莽撞，隻剩下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她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袖，指尖觸及他繃緊的手臂肌肉。

“我沒事的。”

桔梗試圖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卻在猝不及防間被攬入一個顫抖的帶着血腥味的擁抱。

犬夜叉的雙臂緊緊箍住她的肩背，熾熱的體溫透過衣衫傳來，連心跳都震得她胸腔發痛。

她心頭一顫，緩慢地擡起手，指尖剛要觸到他的背脊，卻忽然察覺到頸側傳來一絲冰涼的濕意。

好像……是淚……

那個總嚷嚷着充滿活力張揚肆意的的紅衣少年，此刻将臉埋在她的肩窩，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滲入她包紮傷口的白布。

桔梗的指尖懸在半空，最終緩緩落下，像安撫受驚的幼獸一般輕撫他的後背。

夕陽漸沉，暮色為兩人鍍上一層赤金色的輪廓。犬夜叉終于擡起頭，目光一寸寸掠過她的面容，蒼白的唇、疲憊的眼，最後停在纏繞脖頸的染血布條上。他的眼神驟然暗了下去，指節捏得發白，仿佛在承受某種淩遲般的痛楚。

桔梗被這樣的目光刺痛，穩如老狗的内心也不免片刻慌亂，她垂下眼睫：“真的沒關系，如果不是你，我……”

一根手指倏然抵上她的唇。

犬夜叉的瞳孔在暮光中浮動着熾烈的金，像是熔化的太陽。他凝視着她，緩緩俯身，在漫天夕照裡将一個吻印上她的額頭。

那一瞬，桔梗聽見微風拂過，草葉沙沙作響。

她閉上眼，将臉埋進他的胸膛，聽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與自己漸弱的脈搏漸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