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年前
神社的幽暗回廊中,蔡朝攥緊了手中的委托信函,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信上鮮紅的禦印灼目刺眼,落款是無名尊者。
“桔梗,前往‘複活島’,查清青谷的消息。”
這行字的下面,還有關于青谷術法的介紹及破解之法。
對于蔡朝來說,這冰冷的字迹,簡短而充滿壓迫感。
……無名尊者……桔梗的師傅……這個人,光是聽到名字就讓她感到不安。
青谷僧人,也就是無名尊者的徒弟,桔梗的師兄,比桔梗更早參加試煉任務,卻三年沒有音訊,這種異常引起了無名尊者的注意,于是他派出了神社的學徒前來風之村聯系桔梗,讓她去尋找青谷僧人。
接到任務的是剛穿越到桔梗身上的蔡朝,她知道自己沒辦法對這個請求置之不理,因為這與桔梗的人設不符,而無名尊者作為桔梗的師傅,是最容易發現破綻的人之一,蔡朝巴不得敬而遠之,一點也不想引起對方的注意力,于是咬着牙接下了這個任務——前往複活島探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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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拍打着腐朽的木樁,發出空洞的拍打聲。
蔡朝收起手中的飛紙鶴,指尖還殘留着未散盡的靈力氣息,這東西她試驗了兩個月,至今都無法精準控制它的飛行軌迹,隻能歪歪扭扭地懸停一小會兒,若真要靠它飛行,怕是早就迷失在波濤之中了。
“啧,真是會挑時候。”她低歎一聲,将符紙收回袖中。
眼前是一座被濃霧籠罩的島嶼。
說是霧,倒更像是某種渾濁的氣體,漂浮在樹林之間,隐約透出一股腐濕的氣息。沿着簡陋的碼頭往内走,原本的土道早已被野草侵吞,橫生的藤蔓盤踞在地面,像是某種鮮活的圖騰,隐約還能看到下方殘留的石階,是人工修築的痕迹。
“奇怪……”
她蹲下身,撥開一層青苔,底下的路石已經碎裂,縫隙中長滿了細小的蘑菇,有些已經幹癟發黑,散發着若有似無的黴味。
這不對。
這條小道上,青苔覆蓋的厚度和樹木的侵占程度,本該屬于那種已被廢棄十年以上的荒路。可按照神社的記錄,青谷最後一次傳遞消息,是在三年前。就算沒有人員往來,短短三年,森林的侵蝕速度不可能快到這種地步。
除非……這座島的‘時間’本身出了問題。
四周的風忽然停滞了一瞬。
蔡朝猛然擡頭,餘光掃過右側的林木深處——那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一雙眼睛。
不,準确地說,是一個模糊的人形影子,伫立在高大的杉木之後,僅僅露出半邊身體。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但她确信自己看見了。可就在她凝神望去的那一瞬,那影子消失了。
“是誰……?”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聲音在沉寂的森林中顯得格外突兀。
沒有回應。
蔡朝深吸一口氣,右手按在弓柄上,緩緩踏入那條幾近消失的小徑。她的每一步都刻意加重,以防踩到埋藏在落葉下的陷阱。樹叢裡偶有蟲鳴,但更多的是一種詭異的寂靜,仿佛整座島上的生物都在屏息觀察她,等待某種變化的契機。
“喀嚓。”
腳底傳來輕微卻清脆的斷裂聲。
她低頭,撥開枯葉,而後瞳孔驟縮。
——是一小塊破碎的念珠。
血色已經滲入珠身,但殘存的靈力痕迹仍能讓蔡朝辨認出,這是神社僧人特有的菩提子。
“果然出事了……”她咬緊牙關,心中警玲打響。
蔡朝的手指在袖中掐訣,口中默念咒語,指間泛起極淡的靈力微光,所過之處,她的足迹悄然湮滅,草叢重新合攏,掩去她經過的痕迹。同時,她每轉過一處巨樹或石壁,便借着藤蔓遮掩,悄然以指甲劃下一道細微的弧線用來做标記追蹤回返。
天色漸暗,林間的霧氣愈發濃稠,腐爛的氣味像是化作了實質的紗布,一層層蒙在人的鼻尖上。
她的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靈力在掌心運轉多時,已然有些滞澀。
蔡朝咬了咬牙,将掌心裡的印決散去——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必須盡快找到安全的休憩之處。
她頓足環顧四周,松林的陰影已經連成一片,潮濕的夜風掠過樹梢,發出嘶啞的低吟。
額間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夜風穿過樹梢,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憑着直覺,她選了一個方向繼續前進。
緩慢撥開面前垂挂的藤蔓時,她的手心已經被劃出數道血痕,卻渾然不覺。
銀光乍現。
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她視線中。
蔡朝瞬間僵在原地,她冷靜片刻後發現對方有異。
他銀色長發如瀑垂落,遮住了側臉。那人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被綁在樹上,全身布滿縱橫交錯的傷口,每一道傷口的邊緣都泛着微弱的青光,那是靈力所傷!
更駭人的是,一道泛着金光的光鍊如同活物,将他牢牢鎖住。
那些光鍊時而收縮,時而舒展,如同呼吸般靈動。
突然,鎖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銀發男子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震顫了一下,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開始滲出淡金色的液體。
蔡朝下意識後退半步,卻又硬生生止住了動作。
——他受傷了。
——他被禁锢了。
——他可能知道青谷的下落。
三個念頭在腦中輪番閃過,蔡朝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