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祯當然不知道秦王想法。

她從進宮開始，視線便忍不住在各處宮殿流連。

先秦時期不缺木料，是以各處宮殿都建造得格外宏偉，叫人身處其中，便能立刻察覺到自身的渺小，發自内心地生出一股敬畏臣服之意。

這是對巨物本能的恐懼，也是對人類于建築一道上展現出來的超高技藝的贊賞。

但被統治者利用，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這人，秦祯下意識看了眼秦王。

秦王回首：“賢人有何賜教？”

秦祯搖頭：“沒有，隻是覺得這宮殿建造得真不錯。美輪美奂，巧奪天工！”

秦王笑道：“賢人喜歡就好。”

秦祯沒再回話，心裡卻納罕于此人的态度。

如此平易近人，實在不像曆史書中描寫的那些獨斷專行的統治者，更像她生活中遇到的那些因閱曆太豐富而習慣于包容所有人的長輩。

但問題是，這人看着也就二十出頭。

比她的年紀小多了。

這樣的态度放他身上，就顯得格外詭異。

一行人很快來到議事大殿。

秦王揮退屬下，獨留下秦祯一人。

秦祯學着秦王的動作，跪坐在地上，但她從未這樣坐過，有些不适應地動了動屁股。

秦王見狀，命人取來支踵。

那是個看起來和日料店裝食物的盤子極為相似的東西。

秦祯并不知道該怎麼使用。

秦王察覺到後，挑了下眉，然後親自演示了支踵的用法。

他将支踵放到身後兩腿之間的空隙，而後坐下。

這麼簡單？

秦祯效仿，果然發現輕松了很多：“我就說跪坐的姿勢根本不符合人體力學，跪久了肯定特别難受，一直好奇你們古……你們長時間跪坐怎麼忍受下來的。”

“原來有工具的啊！”

除了造型奇怪一點，這不就是凳子嗎？

秦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難道此人真是世外高人？怎麼說話總帶着不知世事的天真……

秦祯察覺到秦王的注視：“不知秦王将我請到王宮所為何事？”

秦王坦誠道：“希望請賢人助我大秦子民豐收。”

“啊？”秦祯愣住，“我？助大秦子民豐收？”

“你想多了吧？我又不是神獸當康，沒有讓莊稼豐收的本事和能力。”

秦王還以為她仍在生氣，果斷開始賣慘：“自我登基後，國内災禍頻發，三年大旱，四年蝗災遮天蔽日，瘟疫橫行。連續兩年的大災不但消耗了國内人口，也将秦國多年積攢的糧食消耗一空。”

“為緩解國内壓力，我不得不在五年派兵進攻魏國。”

“但當年冬天打雷，六國趁機散播流言，國内也有不懷好意之人配合，引得民間揣測紛紛，沖突頻發。”

“六年，韓魏趙楚衛五國趁亂進攻我國，我不得不派兵迎擊。”

“雖此戰大勝，可國内人口再受重擊。”

“重要的是，為迎擊六國士兵朝廷不得不調遣更多士兵，以至于影響了國内春耕，影響了糧食的收獲。”

“七年，也即是今年年初，我同父兄弟率兵攻打趙國時受到蠱惑，就地起兵發動叛亂，我不得不派兵前往鎮壓，兩方士兵俱是秦國之民，卻因愚弟一己之私陷入同室操戈、同胞相殘之境地，實在叫人痛心。”

“前些日子天空又多次出現彗星，民間再起流言。”

“我實在擔心重蹈五年覆轍。”

“請賢人垂憐黔首，讓他們收獲更多的食物。”

秦祯是個很有同理心的人，聽着秦王一頓輸出，一開始确實生出了“古代老百姓好慘”的想法。

但她很快察覺了不對。

這位的經曆，怎麼有些耳熟。

她遲疑片刻，小聲求證：“請問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