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官人,可否行個方便說話。”
馬車走了不到百步停在一處偏僻的角落,門外有個人在叫他。
江文霖透過車簾看到那熟悉布料的一角,心中有些猜測,正要下車,衣角卻被鄭阿春牢牢攥在手裡。
“我下去看看,你乖乖的,回來帶你看大夫。”
陽光透過車簾灑在他的臉上,穿着一身青布長袍的公子眉眼柔和,玉骨般的清秀橫溢出長衫,淺笑的時候如朗月入懷。
鄭阿春迷迷糊糊之間,讓他這副好皮相晃了一下神,竟也乖乖放開了手,睡了過去。
“官人,幸虧您還沒走,這是侯府給您準備的一些盤纏。”
侯府的下人把一個包裹遞上,原身向來主打一個财不外漏,到手就花。
騙來的錢不花光,被要回去怎麼辦。
是以,他身上現在可以說和身無分文差不了多少。
江文霖沒有接,疑惑道:“你是侯府的管家?”
國字臉的中年男子點點頭,歎了口氣道:“前些日子,老夫人受刺激癱倒在床上,府裡已經亂了套。就連請醫問藥也得看大夫人臉色。”
說着,管家不禁看向江文霖,雖說這是個窮書生但好歹一表人才還是個通判家的侄子。阿春少爺嫁人後就是外嫁哥兒,若是将軍府真的出事,也能少受些連累。
前些日子,宮裡出了樁巫蠱之禍導緻朝野動蕩,死了的大臣都不夠填湖,随即傳來的便是太子謀反、貴妃自盡的消息,鄭家作為太子的外家自然第一時間被拿下問罪。
可不知怎的,住在侯府的阿春少爺卻像是被人遺忘一樣沒有受到波及。
老太君雖口不能言,卻還時時刻刻惦記着這個外孫,怕他被當家的舅母磋磨,更怕他這号人被聖上想起來再抓走。
“阿春少爺待在京城不太安全,倒不如離這京城遠些,不被人想起的好。”
看來是将軍府的事情不太樂觀,江文霖有心再打聽一二。
那管家卻眼疾手快把包袱往他懷裡一塞道:“江大官人,既然包袱您已經收了,就再收一個吧。”
話音剛落,他沖着牆角招招手,小巷子裡跑出來一個男孩。
大概六七歲的年紀,穿着一身錦繡長袍,就是有點髒了,從袖口到下巴都蹭了一些灰撲撲的泥土。
那管家把孩子往他方向一推:“去找你哥夫去。”
說完就趁着江文霖沒反應過來,一氣呵成跑進府裡,還把大門也關的嚴嚴實實。
???
江文霖愣了一下。
這是……小說裡被原主吊死的鄭阿春的庶弟?
江文霖心裡爾康手朝管家招手,這怎麼還帶買一送一的啊?
鄭阿冬是将軍府的庶子,在侯府裡存在感幾乎為零。侯府老太君病了後,全家更是兵荒馬亂,哪個能管得上他。
以至于他的哥哥被配了夫婿送走,才發現侯府角落裡還有個将軍府的小公子。
他看見阿春哥被繩子捆住,想跑出去找人報信,卻聽見丫鬟說他們在京的宅子被抄家的消息。
還沒等他溜出去呢,就被管家發現打包給眼前的男人。
想起管家出門前的叮囑:“小少爺,你和阿春少爺都是可憐人,老夫人在的時候還能護着你們,老夫人得了病,你們在大夫人手底下讨生活,隻會更礙她的眼。”
“與其被大夫人磋磨,還不如跟着那個江大官人走,反正他和你哥哥已經簽了婚書,養你也是應該,你就把他當成親爹親哥孝敬。”
鄭阿冬一個六七歲小孩當然記不住這麼多話,但他知道他已經餓了一天沒吃飯了。
江文霖和那小孩面面相觑半晌,隻聽那小孩猶猶豫豫道:“我餓了。”
“爹,我要吃飯。”
???
什麼?
江文霖的内心有點奔潰。
穿越第一天,開局送漂亮老婆和傻乎乎孩子?
*
街道兩旁是茶樓、酒館和各種式樣的作坊,一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販。
一陣鹵肉香味從二層的酒樓飄了出來,江文霖深吸了口氣,解了解饞。
下館子是沒錢下的。
他從腰包裡挑揀出幾文錢買了兩個帶肉的燒餅給餓肚子的小孩吃。
街上有挑着擔子趕路的行人,有架着牛車進城送柴的農戶,還有外地騎着高頭大馬來京城進貨的商賈……
形形色色的人流在護城河邊的小橋上交彙,像是一副古畫,江文霖拉着馬車,也融入了橋邊的風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