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内沒人回應,江文霖蹙了下眉,用力一推,原來那門隻是輕微關着,根本就沒鎖。
屋内的人今日穿着一身方領罩甲牡丹花紋的袍子,腰間被玉帶束得極緊,内穿一層輕薄的白紗,江文霖一眼就看見那胳膊下的紅痣。
鄭阿春對鏡而坐,拿着玉梳把一頭青絲梳理得毛毛躁躁。
江文霖不忍他折騰這頭摸起來手感極佳的青絲,上前一步把黑發解救出來給他束發。
“給你帶了禮物,怎的也不出來看?”
鄭阿春擡了下眼皮,看到拿紅布包着的蓮子紅豆紅棗桂圓,冷笑一聲:“你可真行,把自己的拜師禮拿來送人?”
江文霖心想莫不是自己昨晚沒忍住,輕薄了這個小少爺。
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畢竟這麼個大美人在他一個寡了多年男同面前晃來晃去,像隻貓貓般粘人撒嬌……
手裡的動作停了一下,江文霖沉默的掃了眼鄭阿春身上露出來的皮膚,見無紅痕,輕舒口氣。
真是那樣,嬌少爺可經不住自己折騰。
“江文霖,你不想哄我就滾出去,沒得做如此敷衍之事?”鄭阿春氣得大叫。
江文霖對鏡一看,自己竟是順手給紮了個長長的馬尾辮。
“哈哈哈。”
江文霖忍俊不禁,這個樣子活像個長毛的森林貓,他把嬌少爺轉過來道:“不是敷衍,我打算下廚給你做點吃的,紅豆蓮子百合粥補血又養顔。”
鄭阿春狐疑地看着他:“你會下廚?想過來找我就直說,找的什麼爛借口?”
江文霖摸摸鼻子,看破不說破,嬌少爺太不給面子了。
“昨夜是我不該貪杯。日後再不會了,阿春你别生氣好不好。”
江文霖俯身在他耳旁輕聲細語,溫熱吐息拂過耳垂,這樣似抱非抱的姿勢讓鄭阿春心裡癢癢的。兩隻大掌在空氣裡遊移,頓了一瞬還是輕輕放在他的腰上,随即又一觸即分。
他覺得自己變色了,竟會貪戀江文霖的觸碰和撫摸。
“我去廚房煮飯,别在房間裡悶着了,讓靈雲陪你出去逛街。”
待江文霖離開後,鄭阿春捂着胸口默默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心裡有個聲音在默默道:你就是喜歡他的主動,喜歡他的甜言蜜語。
這樣下去可不行,鄭阿春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被他拿捏,想起昨夜裡江文霖無意間的呓語。
他曾對自己說他的父母雙亡,是由通判叔叔養大的,最好是他喝酒了在胡說八道,要是敢騙自己……
“靈雲,你去打聽一下棗陽縣裡有沒有姓江的人家?”
*
江文霖把豆子淘洗幹淨浸泡在碗裡,又在鍋裡煮了一大鍋熱水。
叫了崔勇媳婦來看火後,自己又畫了一個單向閥的圖紙讓崔勇找匠人打造。
大宣朝已有蛇麻,也就是啤酒花。他曾經自釀過啤酒,取五斤麥芽拿碾子碾碎,待鍋裡的水煮開後用紗布系在鍋邊,将麥芽倒入浸泡,用熱水使其糖化一個小時,之後過濾麥汁。麥汁達蘋果口味以上的甜度,再加熱沸騰,待到半個時辰後加入啤酒花也就是蛇麻。
最後用冰塊給麥汁降溫加入酵母攪拌靜置,用熱水和黃酒給酒甑消毒,把麥汁裝入連接單向閥的酒甑,5-7天即可發酵完成。
江文霖心中想着啤酒推廣的事情來,手下往竈裡多加了兩把柴。
“大官人!”崔勇媳婦沖進竈間,“我就剛出去一會兒的功夫,您怎的又溜進了廚房?”
是的,之前他泡了紅豆蓮子之類就想下鍋,讓崔勇媳婦數落一頓,方知這豆子得泡好幾個時辰。
“我說了給阿春下廚,總要給你打個下手。”
崔勇媳婦哭笑不得,來之前隻聽崔勇說這家大官人好性兒,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畫風。
他家大官人長相談吐本就打着燈籠都挑不出來,最關鍵的是對夫郎疼愛有加,對他們這些下人也從不發脾氣。
“哎喲,您是讀書人哪能過來燒火,别家官人下廚,也就是口頭指點,您之前說什麼術業有專攻,這竈房的活兒就交給我吧。”看那柴填的快把水都燒幹了,這不是過來搗亂嘛。
被嫌棄的江文霖繼續回書房思索着啤酒大計。
*
翌日吉時,江家廳堂内。
“跪聖人。”
“拜夫子。”
五個小孩齊刷刷的跪拜聖人牌位,然後又朝着端坐上首的江文霖和鄭阿春拜了三下。
靈雲端來一隻擺放毛筆的托盤,江文霖伸手拿起朱筆,溫和道:“上前一步。”
一點朱砂點在幾人額頭,這叫“朱砂開智”。
“随我一起描紅開筆。”
江文霖翻開論語寫下一句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幾個小孩笨拙地拿着筆模仿,李老闆等人伸長了脖子緊盯着自家孩子的筆尖,待得最後一筆落下,崔勇擊鼓道:“禮成。”
如此,拜師禮就完成了。
幾位官人高興地送上六禮束脩,還有一筐涼糕和甜粽意為高中。
江文霖道:“為師也送你們一樣啟蒙之物。”
方員外和方夫人心道:“莫不是那江大官人開過光的魔方?”
崔勇拿出日前打好的教具盒,隻見四四方方的紅盒中,放着26個拇指大小類似積木的東西。
“此物名為拼音,乃識字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