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二,是永春堂的賬冊。崔令儀帶來了永春堂前後三年的賬冊,意外發現三年之間賬本用紙均有所不同,記錄毒藥的頁面為竹漿紙,其餘為楮皮紙,用艾草灰擦拭後可以發現,毒藥記錄處墨迹有所暈染,這是新墨遇堿變色的原理,其餘頁面無變化,證明永春堂中毒藥記錄系近期僞造。
其次是人證,林绾绾的乳母。
通過對于乳母形成的追蹤來看,根據趙王府監門記錄,乳母每五日持對牌出府,與賬冊毒藥購買日期完全吻合,另有西市更夫為證,曾多次見乳母在宵禁以後進出永春堂後門,該時段藥鋪正門已閉,其行為舉止實在令人懷疑。而謝珩在對林绾绾乳母的審訊過程中,林绾绾乳母對替林绾绾采買毒藥一事供認不諱,但在她供述的毒物之中并沒有砒霜,也就是說,第三個下毒者目前還不為所知。
第三就是動機,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林绾绾。
林绾绾作為趙王側妃,其動機顯而易見。她與白芷柔同為蕭臨淵的妻妾,難免争風吃醋。加之白芷柔若誕下男胎,地位将更加穩固,這對林绾绾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威脅。然而,林绾绾的嫌疑雖大,以目前的證據來看,也不能斷定她就是真兇。
第四,關鍵性證物。
崔令儀将油墨拓印藥罐把手,與王府其他人的畫押指紋比對,藥罐把手上的指紋與林绾绾乳母的最為接近,林绾绾在白芷柔的保胎藥中下麝香、水銀的證據鍊已經基本完整。但是水銀是導緻白芷柔流産的直接原因嗎,目前無法斷定。
再來說砒霜。通常來說,砒霜是有一定藥用價值的,能夠治療一些血液性疾病,但需要在嚴格控制用量的情況下。可白芷柔非但沒有罹患這類疾病,還是一個孕婦,所以一定為别人想要害她,或者想要害死她腹中的孩子。
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隐藏在暗處給白芷柔下砒霜的人。
崔令儀在腦中迅速回憶原書中想要暗害白芷柔的人。原書可以說是全員惡人,女主幾乎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劇情之中每個人接近她不是為了摧毀她,就是為了得到她。
在這一劇情節點,想要殺害她的是誰?
比如蕭臨淵的母親安陽公主,她少年時曾許嫁一位将軍,可那位将軍卻不幸戰死沙場。安陽公主悲痛欲絕,日日酗酒,一日留宿在皇宮時,被陛下強逼,後來還意外有孕,生下了蕭臨淵。
安陽公主恨極了陛下,更是恨極了蕭臨淵。在蕭臨淵出生以後,她對其動辄打罵,從未給過他半點溫情。蕭臨淵也對她從無孺慕之情,母子關系勢同水火。
原書之中,白芷柔嫁入趙王府以後,安陽公主對她這個兒媳也多有挑剔,白芷柔包子性格從不反抗,任由她捏扁搓圓。可安陽公主雖然跋扈,但到底已經是半瘋的狀态,不足以讓她把這事兒做的天衣無縫。
那麼,還有誰,非要置白芷柔于死地呢?
比如太子蕭景睿。趙王蕭臨淵戰功赫赫,深得皇帝器重,他在得知蕭臨淵竟然是陛下的私生子後,為了鞏固太子地位,也要阻止蕭臨淵的血脈傳承。同時,他又對于白芷柔心懷扭曲的情感,既想得到她,又覺得她是他争奪皇位上的絆腳石。所以,蕭景睿既有動機,也有機會對白芷柔下手。
可是,崔令儀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太子蕭景睿雖然心思深沉,但原著中他并未表現出如此狠辣決絕的一面。在劇情最後,蕭臨淵擊敗蕭景睿即将君臨天下,蕭景睿已經被陛下圈禁,仍然幫助白芷柔詐死,脫離了蕭臨淵的掌控。
除了他以外,趙王府内或許也有人想要白芷柔的性命。
丫鬟春桃亦是暗戀趙王多年,嫉妒白芷柔獨享寵愛。認為除去王妃便能上位,多次在暗中給白芷柔下絆子,令白芷柔吃了不少苦頭。可是,春桃隻是一個丫鬟,她雖然心狠手辣,卻未必有這樣的手段和心機。
崔令儀想得頭疼,卻還是沒有半點頭緒。她看向謝珩,卻見謝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大人,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崔令儀被看得有些發毛。
謝珩道:“我在想,我們到底遺漏了哪些線索。”
崔令儀道:“大人,林绾绾是給白芷柔下水銀和麝香的人,她已經準備了這麼多,何必再給白芷柔加一味砒霜?在一般砒霜的應用之中,是沒有緻人流産的功能的,所以給白芷柔下砒霜的人,才是真正想要她的命的人。”
“那我們該怎樣找到這個人?”
“大人,我要搜查白芷柔的房間。”
趁夜搜查雖然倉促,但的确被崔令儀查出一些線索。白芷柔佛堂的《金剛經》頁邊泛黃,有麝香的味道,據白芷柔說,這是安陽公主在白芷柔孕後所贈,要求她晨昏誦讀,不可離手。
在白芷柔的脈案中也多次聲稱白芷柔氣血雙虛,可在白芷柔的藥方之中卻極少針對她的孱弱而下藥,白芷柔向她談及這位郎中是太子舉薦給她的,那想必放任她身體虛弱以至于流産,也是得了太子的授意。
白芷柔的胭脂被查出有鉛粉存在,長期使用有緻人神經衰弱的可能。而白芷柔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皆是春桃所制。春桃是白芷柔的梳妝侍女,每次用法用量全由她在掌控,幸而白芷柔有孕以後減少了梳妝的次數,導緻鉛粉對她的影響不明顯。
真不知道她是有多招人恨。
崔令儀扶額歎息。
如此她竟然還能夠把胎兒養到六個月大,不得不說,還是因為她年輕力壯,有主角光環的庇佑。
她坐在梳妝台前,有一陣困倦湧上心頭。在白芷柔房中的搜查能夠佐證她之前對于嫌疑人的推敲,但這些人裡,确實沒有一個人想要以砒霜害她的性命,那麼,砒霜究竟是從何而來?
崔令儀揉了揉太陽穴,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她看向一側,在她身側的軟榻上是半躺着,臉色蒼白的白芷柔。
崔令儀問白芷柔:“究竟是誰想要你們母子的性命,你有沒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