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面色如寒霜:“你是什麼身份,又為了誰出頭?左昭,你還知道你是誰麼?”
“我雖是天子的家臣,可我卻是大梁的神威将軍。”他道。
長公主道:“虧得你這樣振振有詞,那你怎麼不當着大家的面說,你是在為誰出頭呢?”
“趙王妃受了欺辱,與你大梁的神威将軍又有什麼關系?”長公主問。
“長公主縱奴行兇,與被欺辱的人是誰根本毫無關系。按照《周律》,應該按照‘故傷’等罪論處,應将公主降職查辦。”左昭道,“即便是趙王妃,她也依然是皇親國戚,請太子殿下秉公處置此事。此事不了,我等家臣俱恐公主威勢,恐怕今後難以再為太子殿下效力了。”
太子啞然,他環顧公主和左昭的臉色,半晌才道:“诶呀,這可教孤如何為好……”
“吾主在北,豈可使我向南而死。”
崔令儀道。
她向左首跨出一步,朝長公主微微躬身,随後又道。
“驸馬既然自認為大周天子的家臣,便不會不知道‘主辱臣死’的道理。太子殿下與公主殿下身為天子兒女,當為吾主。而驸馬自稱天子家臣,卻口口聲聲逼迫于吾主,替藩王妃妾出頭,如此臣女不得不懷疑趙王是否有以紫奪朱之心,不得不懷疑驸馬所以為主,是否非是我大周天子。”
真是傻子。
長公主怎麼就看上他了,真是古早虐文手動降智,還是被他皮相所惑,忽略了他其實沒有長腦子。
崔令儀一直覺得“長腦子為了顯得高”隻是一句笑談,沒想到今天得見,居然是真的。
左昭沒了腦袋,差不多隻有一米七,确實不高。
他今天說這些話,不是明晃晃地把自己和趙王的把柄送到公主手中嗎?現在好了,三言兩語就被定義成了謀反,公主想和離看來也沒啥難的了。
“你是何人?”左昭怒問。
“在下吏部尚書崔骊之女崔令儀。”她道,“見過驸馬。”
左昭怒極反笑:“我知道你,你最近在京中很有名氣。”
“聽說你上個月還追着趙王到處跑,這個月就翻了臉,到處幫京裡京外的女人出頭,歪曲事實,亂陰陽序,殺夫案在你巧言令色之下都可輕輕揭過,如今怎麼又站在這兒?”
崔令儀道:“原來驸馬也聽過我的名字。”
“那驸馬也該知道我是為什麼不追着趙王跑了。”她道,“他親手給趙王妃下砒霜,想要毒死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若非王妃命大,現在早已身向九幽。如此品行實在不堪為主,不想驸馬和我的觀點竟然不大相同。”
她口口聲聲把左昭和蕭臨淵綁在一條船上,左昭難得也聽出來了,指着她鼻子你你我我了半晌,最後竟然掏出馬鞭來:“我教你在此處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管教你!”
長公主起身欲攔,崔令儀卻道:“公主不必攔着。”
“我乃朝廷命官之女,天子家臣,死前能為天子戳破一陰邪小人的真容,臣女上無愧于天子,下無愧于黃泉。請驸馬速速動手,隻盼在坐各位能将今日實情一一轉呈于陛下,臣女死而無憾。”
說着她還真就閉上眼睛,引頸就戮。
左昭今天敢動她一根手指頭,他與趙王一同謀反就坐實了。
他若沒有謀反之心,何必因她三言兩語恨至欲殺之而後快?他若沒有謀反之心,他當着大家夥的面替一個素不相識的藩王妃妾出什麼頭?他若沒有謀反之心,他在這裡面朝公主,言之鑿鑿的在說什麼?
真的知道他暗戀白芷柔多年的畢竟還是少數,誰能想到他來演這一出大戲,究其原因,隻是因為他是個戀愛腦?
太子看着這一幕,看的目瞪口呆。
崔令儀此前對于十四天的絕望一掃而空。她樂觀的想,這不是分分鐘就能幫長公主和離麼,從社會學和生物學,雙重意義上的和離。
遺憾的是,即便左昭被她氣的目呲欲裂,仍然沒有對她出手。
許久,長公主道:“令儀,退下吧。”
“是。”崔令儀俯身稱是。
“驸馬,你也退下。”長公主道。
“可是……”左昭立刻要反駁。
“還沒鬧夠?不如我帶你去父皇面前,請他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