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委屈又可憐的聲音響起:“你都要去當兵了,以後我還不是要幹,别管我了,讓我幹吧。”
這話憋了好久,雲棉都要以為自己不會說出來,卻還是沒忍住。聽着别管我了四個字,紀路驿微微愣神,自個說的時候毫無感覺,咋一下砸過來卻是這樣刺耳,激的他眉心擰緊了三分。
紀路驿正要将他拖回房裡去,手臂卻傳來一道微弱的力量感,雲棉拇指與食指捏着他的衣袖,仰頭索要答案:“路驿哥哥,你不會去當兵的對不對?還沒夠十八歲呢,不會去的對不對?”
竈台的火燒的噼啪響,紀路驿凝視着那雙漂亮的眼球,嘴唇張閉兩下,到底是沒能說出什麼話。
高高懸挂半空的心髒猛地一沉,雲棉指腹脫力一松,遠離了他的衣袖,頹氣地自然下垂,挨着大腿外側。
胃口不佳,雲棉堪堪扒了兩口飯便回房了,被子一蓋,與世隔絕。白天不理人,晚上睡着了不省人事,屁颠屁颠往熱源裡鑽,大早上都是在紀路驿懷裡醒來的。
醒來又是一股惆怅。
紀路驿醒來的晚,見他兩條幹幹淨淨的眉頭擰在一起,便伸手撫平:“别皺眉。”
“我在不在家,你都不用做事。”
雲棉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路驿哥哥,你是覺得我在擔心誰做事麼?”
是這樣的,心裡有氣,也抵擋不住下意識的親近,雲棉總喜歡挨着他,紀路驿的大手、他的身體暖烘烘的,讓他覺得很安全。
也喜歡他這樣摸他的頭發。紀路驿大手覆蓋在毛茸茸的卷發上,人臉往胸口摁了摁,雲棉聽清晰地聽到胸腔因為笑引發的震顫,怪癢的。
“是是是,我的雲朵兒這是在擔心我,我都知道。”
還有心情笑,雲棉有些急了,晃着他的手不讓去:“别去好不好?”
“我再也不會不理你了,隻要你别去。”
“求求你了,路驿哥哥。”
“也不會東問西問,再也不問你的心肝是誰;也不問你為什麼打架了,隻要你别去。”
“求求你了。”
求求你三字戰無不勝,雲棉以為這次也一樣,可事實是,雲棉哭着求着都沒能換來一句準話,更多的是沉默,紀路驿的一言不發。
早春的鳥兒在外面唧唧喳喳個不停,清澈悅耳,與雲棉哭唧唧形成鮮明對比,也與紀路驿的沉默不語形成激烈對比。
或許大早将人急哭,心懷不安,也或許雲棉哭的太撕心裂肺,紀路驿于心不忍,他給人擦了擦眼淚,歎息道:“别哭了。沒有人能逃過服兵役,紀紹興腿斷了,虎子太小,紀家總得出一個人。”
“可是可是......王家就沒人去啊,你有錢呢,你也交錢不去行不行,路驿哥哥?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讓你去......”
一大早沒見着人,淨是聽到紀路驿心肝兒的哭聲從新屋裡頭傳出來了,凄凄慘慘的,連月如一整天都顫巍巍地夾着尾巴做事。天寒地凍,一碰水就冰冷刺骨,洗菜都沒煮熱水,就着冷水嘩啦啦地洗了,菜也迅速地翻炒,不讓人有指摘的地兒,唯恐遭罪。
家裡沉寂許多天。虎子妞妞吃了飯就往外跑,絕不在家多待,雲棉與紀路驿兩兩相望,心裡靜靜地絕望,也不想待在家便也要出去。
紀路驿見人不說一聲拔腿就走,将人拉住:“去哪兒?”
“出去吧......”
“出去幹嘛?”
雲棉欲言又止地看他,眼皮輕顫,覺着他故意的,抿嘴低頭不說話了。腦袋圓乎,柔軟的發卷發貼着頭皮,頭頂就這樣沖着他,紀路驿沉默着看了會兒,輕歎息:“帶你出去玩兒?”
“那......我不去了了。”雲棉耷着肩膀道。
“你非和我作對是不是?”紀路驿眉頭擰的死死,眼眸散發着銳利,隻是這個人兒并不打算擡頭看他,所以絲毫恐吓不了人家。他又狠狠地說:“如果我要去......你該珍惜我在家的日子,而不是冷臉,冷臉和耍性子能改變?”
雲棉覺得說這話的紀路驿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