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知道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出租車一路上開的平穩,因為事先戚頤年已經溝通過倆人的情況,特地叫司機開的慢些。
他倆以前打車一般都是在門口就下車,但是今天戚頤年直接安排司機開到了江浸家樓下,然後自己再走回去。
出租車留下一串尾氣飛馳而去,很明顯師傅開慣了快車還挺不适應。
上樓梯時戚頤年想要扶着他,被江浸用爪子推開,自己慢慢搭着扶手上樓。對方見狀也後退一步,提起他的書包一起背在肩上随他一塊到了四樓。
江浸打開門,桃A在籠子裡撒嬌的叫了幾聲,隐約可以聽到爪子扒門的急噪音。
戚頤年将書包遞給他,連同一包沉甸甸的白色口袋,裡面全是各種扭傷要塗抹的藥物,五花八門的堆了很多。
“你不想去醫院的話就先擦藥吧,如果嚴重了打給我,那時候就一定要去醫院了。”
他囑咐好看起來就不怎麼會照顧自己的人,随後說了句“再見”就下了樓梯。
江浸關好門,拎着比書包還重的袋子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順便打開關着貓的籠子。他把口袋裡的東西盡數倒出來,想看看某人隻花了一分鐘的時間到底買了多少藥回來。
藥是他們臨放學時戚頤年又單獨下樓去了校醫務室買的,裡面什麼跌打損傷的、碘伏、兩瓶噴霧、消毒水、紗布……各種牌子和瓶瓶罐罐擠滿了狹小的袋子,怪不得比書還重。
一開始他不肯買藥,覺得是他大驚小怪,所以隻有戚頤年自己去買回來給他,大概他也不知道需要什麼藥就像打包一樣都帶了回來。他們學校的醫務室平時就是個擺設,就建在對面教學樓一樓最裡面的一個房間,裡面象征性的擺了兩架藥物,隻有一個聽說是醫院退了休的老頭值班,沒事愛研究個炒股,經常看行情分析。
今天也像往常一樣沒什麼事,平時他這閑得很,位置偏人又少,也沒什麼要緊的病需要他看,都是直接請假出去。偶爾來一兩個學生都是借個體溫計或者拿碘伏塗抹傷口,基本不會買學校裡的藥。
快要放學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準備好下班了,想着今晚遛彎去南湖公園約棋友下棋。這時一個穿着幹淨整潔的少年敲門進來,表情看上去有點凝重。
他戴好眼鏡才看清了來的少年眉眼清秀,是個長得不錯的小夥子,正想開口問他哪裡不舒服卻反被截斷。
戚頤年從口袋裡掏出不同數目的鈔票放在桌上,聲音有點沉重,“需要扭傷的藥,不管口服還是外敷都要,各種牌子您全拿上吧。”
老頭被這一舉動吓了一跳,哪有學生不管病情嚴重與否直接買那麼多藥的?有錢燒得慌?
他扶了一下老花鏡,還是鎮靜的問了幾句情況,确定是扭傷後才去架子上拿了幾個瓶子過來。
“還有嗎,隻有這些夠嗎?他又不喜歡去看醫生,應該多備着一些。”少年依次拿起藥水仔細打量,往日暖陽般的瞳孔裡布滿陰雲,他不安的捏緊那些藥水,唯恐不夠治好江浸的傷情。
“這種程度的扭傷這些已經夠了,或者冰敷也可以緩解疼痛,還有就是最近不要走太多路了,跳什麼的就更不行了。”老頭透過幹淨透明的鏡片仿佛已經洞察了面前少年的焦慮不安。
雖然他年紀大了,可是在這校園裡什麼樣的事沒有見過,看這情勢,估計是女朋友受了傷心裡擔憂着呢,不分病情嚴重就來買這一堆藥。看來這小夥子人還不錯。
後來在戚頤年的軟磨硬泡下,老頭無奈的把所有跌打損傷的藥物全部拿好遞給他,白色櫃台上留下一沓稀碎的零錢後,少年便要快步離開。
老頭摘下鏡片拿軟布輕擦着,一面看戚頤年往兜裡不停裝各種藥品,一面忍不住笑問他:“女朋友受傷了?給她買的嗎?”他隻是看這些孩子們可愛,每次都會主動和他們搭兩句話,這次也沒例外。
戚頤年拎起袋子,淡淡道:“不是女朋友。”
老頭目送少年清冷的神情出門,他個子高,身形颀長,走起路來自帶着一股獨特于學生青澀活潑的淡然,幾乎可以想象五六年後的成熟冷淡。老頭晃了晃保溫杯裡最後一點茶底,眼裡浮現笑意,不是女朋友難道是男朋友嗎?算了,反正是他喜歡的人,無論是誰其實都沒有對錯可分。
接下來幾天江浸和戚頤年上學放學都是打車代步,其實他們小區離學校是真的很近,大約有十分鐘多一點的路程,出租車一個油門就能到,隻需要五塊錢起價。
江浸一開始是不情願的,可是受不了賀新謠和戚頤年的兩面夾擊,這倆人明顯是串通好了做他的思想工作,後來江浸無奈的按倆人的話照辦。每天他和戚頤年一起上學會提前約車在樓下等候,早飯的事情倆人不準他動彈,變成了戚頤年給他帶早飯。放學的時候還是招呼出租車開到樓下,然後戚頤年送他上樓,順便囑咐他冰敷和擦藥後再回去。
這幾天變得有些不同,可還是他們兩個人結伴而行,有些角色看似調換,可是不變的還是角色本性。
在又一次送自己上樓的途中,江浸想了一些事情,還是開口對戚頤年說:“這幾天我們角色像調換了一樣。從前都是我買早飯,現在變成你了,還有你放學老是磨磨蹭蹭收拾東西,以前是我等你,現在卻變成你等我。”
腳踝受傷這幾天讓江浸感覺很奇妙,以前他受傷就是默默吞噬,即使傷情再重也不肯去醫院檢查,隻有随他一起離開的影子陪着他。
從前他空有滿身傷痕,現在身邊卻多了一個能陪伴他不知道多久的人。
江浸不喜歡考慮太久遠的東西,他隻喜歡珍惜當下,不讓它們變成遺憾的過去。
戚頤年聽後笑了,眼睛彎曲成好看的弧度,在他看來,這些天裡其實他們從未調換過角色:“你說我們好像跟彼此互換了角色,其實我感覺什麼都沒變。我還是會在上學路上等你,還是會做你的天氣助手,一樣講解複雜的難題,很多事情都還是像以前一樣,是我們都很熟悉的過程。”
雖然你受傷了,可是我好像找到更多理由和借口陪在你身邊,即使挨過很多不那麼愉快的經曆,當年的江浸仍舊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江浸的傷雖然改變了一些生活中的細枝末葉,可還是無法撼動倆人各自所扮演的角色,也沒人能代替他們。
你說我們角色有所變化交換,那麼你是否也會像我一樣對你觊觎很久呢?
戚頤年不敢再繼續想,沒有變化的生活仍然在繼續,不如靜觀其變,仍舊維持眼前的平衡。
“也是,其實變得并不多。”江浸掏出鑰匙開了門,他踮了踮腳尖,已經感覺不到那麼嚴重的酸疼了,不出兩天應該就能徹底好起來。“還有就是,你的報酬馬上就要實現了,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