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後。
青市監獄,門打開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男人,動作慢騰騰的,像台閑置多年,生了鐵鏽的機器。
男人瘦骨嶙峋,身上穿的衣服皺皺巴巴的,佝偻着身子,臉上皺紋橫生,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
可鐘天昊,他才不到四十歲。
他口袋裡一毛錢也沒有,手機早沒了電,卡也欠費注銷了。鐘父倒台後,鐘家樹倒猢狲散,親人從分崩離析的公司得了好處,立刻躲他們父子遠遠的,生怕沾上一點腥臭。
六年前,鐘父就得了癌症,掙紮了沒兩月就死了。是以,連個接的人也沒有,鐘天昊硬是憑着兩隻腳,從監獄在的郊外,走到了繁華的城市裡。
十七年,城市飛速發展,鐘天昊看着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已經認不出了路。
他摸了摸肚子,望了眼不遠處的便利店,擡腳走了走了進去。收銀的是個年輕男子,拿着手機玩遊戲,見他進來,也沒發覺。
鐘天昊煞有介事地提起籃子,往裡邊扔東西,滿了後就提着去結賬。等收銀員一掃完才一摸口袋,訝道:“不好,錢包丢了。”
“真晦氣!”收銀員罵了聲,提着籃子又把東西放回去,沒看見鐘天昊揣在衣下的面包,又順手牽羊,拿了擺在台上的香煙。
出來老遠,才狼吞虎咽地吃了面包。
鐘天昊又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遇到一家商場,進了去,看見葉音的時裝廣告,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裡,冒出強烈的恨意來,就是這個賤人!
如果不是許佳音這個賤人,他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一定要報仇,一定要殺了這個賤人。
接下來的日子,他就全靠小偷小摸過活,而從熒幕裡,人們的嘴裡,更了解到,許佳音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是多麼的惬意舒适。
葉音出道就是頂流,這些年來,卻是平步青雲,從來未讓人失望,一年一部戲或一部電影的節奏,國内外獎項拿了遍,榮譽與桂冠加身,羨煞了一衆演員。
當年,感情生活也是特别豐富。不誇張的說,圈内一半男星,都和葉音或有過戀愛關系,或傳過绯聞。有人罵她渣,罵她海王,可葉音還是我行我素,畢竟她隻是換男友頻率高了點,快了點,跟換衣服似的,再渣,再花心,也是自己的事。
除卻感情上的問題,她是無可指摘的,作為演員,認真負責,兢兢業業,業務能力優秀,熱衷于慈善事業,也沒有其他道德問題。
這樣的人生,讓鐘天昊嫉妒,恨紅了眼。他在監獄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被人壓在身下,每天睡在茅坑旁,稍有不順意就被拳打腳踢,現在身上還有淤青。
而許佳音,憑什麼風光無限?憑什麼過的這麼好?
他每天都發瘋地找有葉音在的屏幕,死死地盯住。
而這一切,全落入了葉音找的偵探眼中。
偵探自然是事無巨細地報告給雇主。葉音手機響了,對着剛生了二胎,在坐月子的張萌心道:“萌心,我有事,先走了。”
張萌心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小女兒的身上移開,道:“那好,不過可别忘了滿月宴的時候過來,我可等着收你的禮呢。”
葉音笑笑,張萌心轉頭又吩咐丈夫:“趙龍,你替我送送佳音。”
趙龍忙着拿玩具逗小閨女,聽媳婦兒的話,卻是一下子就起來,葉音擺擺手讓他坐下:“來了多少回了,又不是不認識路,坐着吧,我走了。”
張萌心便也沒去送,目送着她離去,隻是,怎麼也沒想到,這是見好友的最後一面。
出了好友家,葉音眼裡就蒙上一層陰翳。
最新的消息:鐘天昊費盡心思打聽她的行程,從網上得知過幾天是許奶奶的祭日,竟過來了。
不去找你,自己又找上門來啦。
“呵,”葉音冷然一笑,真是自尋死路。
桃寶被葉音這一笑,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小心翼翼地開口:“葉音,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主意啊?鐘天昊已經接受過法律懲罰了,你不能再對她出手了。”
自從葉音勾搭傅辰熙後,桃寶就裝死不說話了,這些年葉音的男人是一打一打的換,它更是被打擊的自閉了。
不過,好歹也是個器靈,最後還是想通了。宿主私德有虧就這樣吧,隻要不做犯法的事,它就得謝天謝地,燒香拜佛了。
不過看葉音這陰險的表情,心裡肯定又憋壞主意了。
葉音眨眨眼睛,無辜道:“我沒有啊,你疑神疑鬼,還是不相信我?”
被倒打一耙,桃寶撅撅嘴,不說話了。
宿主牛逼,它招惹不起。
很快就到了許奶奶的祭日,鐘天昊提前一夜,到了墓園,找到了許家的墓。
站在墓碑前一會兒,鐘天昊把吸得隻剩個屁股的煙扔到地上,擡起右腳,踩下去,狠命地踩擰着,仿佛這樣才能消除他心頭之恨。
正準備狠狠啐上一口,身後傳來個聲音:“你果然來了啊。”幽幽的,似鬼發出的疑問。
鐘天昊驚出一身冷汗,慢慢轉身過去,就看見一個女子鬼魅般的身影,雖然多年不見,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
是,許佳音!
這麼多年,許佳音沒有一點變化,歲月仿佛沒在她身上留下一點痕迹,仍然貌美如花,身姿玲珑。
鐘天昊強自鎮定,指着她道:“你,你怎麼會來這兒?”
“自然,是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