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已安康,皇後長舒了一口氣,對衆人道:“皇上現下已大安了,宗室的叔伯兄弟已連着守了十幾日,也是疲累的很,都先回府休息吧。”
珹王叔為首的宗室前後腳行禮退出,皇後目送他們離去,繼續說話。
說着,臉轉向後宮妃嫔,“衆位妹妹也是,就先回宮,特别是昭儀妹妹,六皇子年幼,離不得母親的。”
孫淑妃率先道:“多謝皇後娘娘關懷,隻是娘娘也在皇上身邊不眠不休照顧了這許多天,若還要娘娘辛苦,臣妾等實在愧不敢當。不如娘娘……”
話未說完,被打斷了。
“本宮與皇上是結發夫妻,又身為六宮之主,這都是應當的。”
蔣皇後徐娘半老,面容上滿是疲憊,仍不失矜持自傲。
孫淑妃輕輕切了一聲,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皇後年老色衰,久無恩寵,若不是膝下一雙兒女争氣,皇上哪裡有閑情與她伉俪情深。
“皇後娘娘,”孫淑妃美麗的面容上勾起一抹譏诮的笑,“娘娘雖為六宮之主,但臣妾侍奉皇上多年,他也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對他的擔憂之情,不輸于您。皇上身體未愈,臣妾隻想守在皇上身邊,等着陛下醒來。連這小小要求,娘娘也不允嗎?”
說話的語氣也是絕妙,前半段言辭卑微懇切,最後一句卻是無比嘲諷,就差直接說皇後心胸狹隘,虛僞善妒,容不得人了。
蔣皇後縱使愚笨,也能聽得出話裡明晃晃的諷刺,登時大怒,就要上前,葉音上前攔住她:“母後,您近日辛苦,照顧了父皇許久,也是該休息下了。”
對于女兒的話,蔣皇後多時是聽從的,隻是這衆目睽睽之下,她怎能任由淑妃羞辱?
葉音用力按住了她的手腕,語氣溫柔卻摻着涼意,“母後,您還是回鳳儀宮休息為好,等父皇醒來,自會有人來回禀的。看您這幾日來勞心勞力,面容氣色都不好,父皇見了,豈會開顔?”
蔣皇後年歲漸長,對自己容貌更是無比在意,于是摸了摸臉道:“當真?”
“女兒從不騙母後,”葉音溫柔含笑,扶着她母後,擡頭對孫氏道:“淑妃娘娘既毛遂自薦,母後自然不會讓您的一腔忠貞之心付諸東流,子音相信淑妃娘娘一定會照顧好父皇的。”
孫氏心中所願驟然得逞,一時竟是不适,但很快微笑道:“為皇上和娘娘分憂,是臣妾的本分。”
“阿兄,我先陪母後回去了。”葉音回首,朝太子一笑。
太子颔首:“阿音,一路小心。”
中宮之主既已離去,與蔣皇後一派的陳賢妃等皆謹遵皇後之命,福身行禮後離開。
見穆氏還不肯離開,孫淑妃端着道:“穆昭儀,這裡有本宮在,難道你還不安心嗎?”
穆氏忙搖頭,梨花帶雨道:“臣妾,臣妾是憂心,皇上醒來,見不到臣妾擔心。”
“穆氏!”孫淑妃冷笑,“你不過是以色侍人的小小昭儀,如何懂得照顧皇上的龍體?還未追究你侍候不周,緻使皇上染病之罪,你倒在這裡拿起款來了。本宮前不久聽聞,六皇子哭鬧不休,你也在這裡哭哭啼啼,既不能伺候皇上,又不能照顧皇嗣,真是一無是處。”
太子正傳了臣下處理政事,見淑妃如此,淡淡開口:“淑妃娘娘,這建光殿,也不是你們宮妃争執的地方。”
孫氏語噎了下,她身側的宮女惱道:“一個個蠢笨的家夥,還不快把穆昭儀帶出去,連淑妃娘娘也指使不動你們了。”
建光殿伺候的宮女忙上前把穆昭儀請了出去,遠離了這是非之地。
穆昭儀心中不甘,幸好有貼身宮女出言安慰:“小姐,連皇後都回宮了,我們也無法了。何況,現在皇上平安無事,我們隻要盯着建光殿這邊,等皇上醒來的消息就是了。”
“我知道,隻是不甘心。”穆昭儀傾城的面容上浮現嫉妒,“皇後和淑妃有皇子,我也有,我還有陛下的寵愛,更别說,宸兒自幼聰明,深得皇上贊許。”
“憑什麼?”穆昭儀手握成粉拳,貝齒咬住下唇,“他們的皇子可以當太子,我的宸兒為什麼不能?本宮一定,要把宸兒送上帝位。”
宮女道:“娘娘,隻要皇上身體康健,一切好說,陛下對太子日益不滿,廢位指日可待。”
想起太子近日的處境,穆昭儀的臉上就挂起得意的笑,江子弘雖有監國之名,可與重臣大将不和,鬧出了不知多少亂子,更别說還有淑妃一族阻撓。
最好太子跟三皇子鬥得兩敗俱傷,她坐收漁翁之利,她的六皇子,皇上可是親賜了宸字為名。
“扶本宮回去,”穆昭儀伸出了手,“我要回去,好好為皇上祈福。”
穆昭儀恩寵皆系于皇帝一身,皇上尚未蘇醒,她也隻好默默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