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顧太醫提醒,葉音這些時日小心保養,可這天一涼下來,還是感染了風寒,卧病在床。
女兒幾天沒去給蔣皇後請安,她問也不問,一點也不在意,隻每日打聽着皇帝的行蹤。她是隻關心哪個妃嫔近身伺候,哪個無寵的搞偶遇的,有沒有不長眼的小宮女勾搭聖上,意圖攀龍附鳳的。
蔣皇後滿心滿眼的,隻有皇帝,隻有他倆的愛情,至于管理宮務的權力被孫淑妃奪去,中宮大權旁落,兒子在丈夫眼下的生活愈發艱難,女兒生病,她是全然不在意的。
有情飲水飽,有皇帝陪伴,她是萬事皆足。
鳳儀宮,蔣皇後手裡拿一柄琺琅的鏡子,對着臉細細地照,看眼角多出了細紋,不禁唉聲歎氣,忙叫侍女拿美顔膏來,塗在一大坨在眼角,又吩咐:“快去取珍珠粉來,本宮要用。”
素秋忙打發小宮女取珍珠粉和清水來,想起公主,孤零零的,病弱的,就不由地心疼,于是開口提醒道:“娘娘,公主都病了好幾日了,這些時候都未曾來請安,您是不是看看殿下?”
蔣皇後一擺手:“音兒的身子從來都病殃殃的,她生病,那不是家常便飯,有什麼可看的?穆昭儀那狐狸精好容易離了陛下,本宮絕不能再讓她乘虛而入,況且皇上身子剛好,她這個女兒不去盡孝,反學起她哥哥的樣子來,本宮看,她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
她照着鏡子,細細地塗完了唇脂,見珍珠粉還不送來,就惱道:“送個東西怎麼這樣慢?素秋,本宮看你不該操心的事倒是挺上心,底下的丫頭倒是愈發放肆了。”
正罵着,那小宮女空着手過來,怯怯地回禀:“皇後娘娘,奴婢沒在庫房裡找到珍珠粉,想是用完了。”
“做什麼吃的?”蔣皇後怒了,随手拿起妝台上的胭脂盒砸下去,正中那小宮女的腦袋,那小女孩額上一片紅腫,也不敢哭出聲來,撲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罵了兩句,蔣皇後更煩了,素秋忙來周全:“小蹄子,好好的日子,在娘娘面前哭什麼?好似你受了天大的委屈,還不快滾出去!”
小宮女如蒙大赦,磕了兩個頭,便抹着淚出去了。
素秋把那胭脂盒撿了起來,勸道:“底下人做事不仔細,娘娘千金之體,同那些奴才置氣做什麼?沒得氣壞了您自個兒的身子,娘娘不若先去榻上躺着,好好地歇一歇,等奴婢取珍珠粉回來,再服用不遲。”
“你說的有理,”蔣皇後按了按眼角,又對着鏡子照了照,塗了香膏上去,揮手吩咐:“快去吧,别叫本宮等急了。”
素秋臉上浮現喜色,福了福身,立刻出去了。
她出了寝殿,卻并未忙着取珍珠粉,而是叫來那小宮女,寬慰道:“皇後娘娘的脾氣,你一向是知道的,不過為人奴婢,哪裡有不受主子的氣的,哭了兩聲,便也罷了,叫人瞧見可不好了。而且,你這樣秀麗的容貌,再哭,眼睛可腫了,不好看了。”
小宮女慢慢止住了哭泣,抽噎道:“奴婢知道,多謝素秋姑姑指點,以後不會了。”
素秋拉着她的手,出了鳳儀宮的門,路上與她吩咐:“公主近來生了病,我去看看她,你去領了珍珠粉,到錦華宮的門口等我。”
小宮女點點頭,腳步飛快地去了。
素秋也不耽擱,借着這點時機,往錦華宮去了。三公主雖在病中,可宮裡太監宮女皆各司其職,或灑掃庭院,或照看爐火,煎湯熬藥,一派秩序井然。
素秋心中暗暗點頭,公主果然禦下有方,不比鳳儀宮,若不是她和太監總管壓着,指不定要亂成什麼樣子。
門口小宮女傳了話,绮繡親迎出來,滿面含笑:“素秋姑姑來了,快請進來吧,公主在殿裡等着呢。”
素秋進去,就見太子妃也在,妝飾簡素,正和卧在床上的公主說笑,身邊立着個侍女,規規矩矩地站着。
她走近,給兩位主子納了個禮:“奴婢給公主請安,見過太子妃。”
葉音揚了揚手,太子妃清秀的面容上也浮現溫和的表情,道:“素秋姑姑快起來吧。”
葉音叫绮繡給了她個座兒,怪道:“素秋姑姑怎麼來了?”她也不提蔣皇後,反正不可能是她派來探望的。
符太子妃對這位皇後婆母的德性也是門清兒,不過礙于孝道,隻藏在心裡,不曾宣之于口罷了。
在場的都是心腹之人,素秋也不掩飾,便道:“奴婢聽說公主病了好幾日,隻是皇後娘娘一直拘着,便不曾前來探望,今日得了空,就來問候公主。”
葉音以帕掩口,輕咳了聲,笑道:“不過是風寒入體,喝了藥,将養幾日便好了。”
素秋細細看了她面色,臉色雖不好,人卻有精神,便也稍稍安心。
葉音道:“我這邊,素秋姑姑無需操心,隻是勞煩您上心着母後那邊,别叫她才做下什麼出格兒的事來。”
提起此事,素秋便覺得萬分羞愧,她身為奴婢,使得主子屢屢犯錯,還危害了小主子,實在是無能。若是嬷嬷還在世,也不愁沒人制不住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