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繡手裡支着帕子,向遠處看這滿滿一條長街的花燈,臉上盡是少女的天真,拉着葉音的手道:“公主,這尋常百姓家的花燈,比宮裡的,另有一番趣味。”
葉音眼裡映着無數明亮的燈火,道:“誰說不是呢,宮裡的花燈,或是富貴繁華,或求吉祥如意,這宮外的,式樣多些,意思也不同。”
主仆二人在人流中向前走,到了一座高橋之下,绮繡擡手一指:“公主,你瞧。”
葉音順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燈火闌珊,花前月下,男俊女俏,默默相對,語笑嫣然。
有情人月下花前,互訴衷腸,葉音見此情此景,也不由會心一笑。
走了這一路,葉音這附身的虛弱身子也挨不住了,就指着這高橋樓閣道:“我們也上去歇一下。”
绮繡也點頭說好,到入口處,有人守着。原是官府所建,平日裡由人自由出入,但節日人人貪看此處觀燈極好,前幾年就曾出過事故來,是以一到花燈節便封了此處。要想上去,或交銀子,或做詩寫詞,或彈琴高歌。
葉音不欲引人注目,所以讓绮繡交了銀子,就一起上去了。
這高橋樓閣之上,多是雅人,看葉音使了錢上來,都不來搭理她。隻有一位太傅家的孫子看見,就要過來說話,绮繡見了,就勸道:“公子自去玩自己的吧,你在此處,公主反倒不自在。”
太傅孫子搖搖折扇道:“绮繡姑娘說的很是,若是殿下有什麼需要,還請千萬言明。”
绮繡點了點頭,把人打發走了。
坐下後,绮繡布茶拿點心,把長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葉音朝她一搖手,笑言:“行了,你别忙了,快坐下吧,晃得我都暈了。”
聞言,绮繡這才停止忙碌,坐了下來。
葉音拈起一塊千層糕,還未及食用,就聽到一聲悅耳的樂鳴,循聲望去,就見一襲白衣的男子懷抱琵琶,緩步走來,身姿閑雅,如閑庭信步。
绮繡指着他小聲驚呼:“公主,那不是柳春坊的琴師!”
葉音優美的紅唇勾出一抹笑,把糕點放了回去,眼中饒有興緻,微笑道:“想不到,他還會彈琵琶,還這樣好,這可不單單是琴師,而是樂師了。”
随即,就與衆人一起聆聽這天籁之音。
待一曲撥完,掌聲如潮,不管男子還是女子,都把目光投向了牧青崖。
牧青崖與衆人說過話後,直接朝葉音這邊走了過來,風度翩翩,見了她,拱手行禮:“草民牧青崖,見過姑娘。”
葉音絹扇半掩,嫣然淺笑:“今日乃是花燈佳節,兄長說與民同樂,你也别拘禮了,與我一道看燈吧。”
牧青崖謝過,在绮繡身側的椅子坐下,與葉音正相對,擡眼就對上那豔麗嬌容。
接過绮繡奉上的一杯茶,牧青崖抿了一口,才道:“姑娘怎麼來這裡了?”
葉音一歎氣,道:“宮裡的燈看膩了,就出來和绮繡轉轉,走累了,就來這裡歇一下。”目光落在牧青崖臉上,笑道:“想不到,遇見了牧公子,我可不知,你還會彈琵琶。要知道,會彈琵琶的男子可不常見。”
她一臉“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宮不知道”的神色,牧青崖低頭一笑,複擡頭道:“草民深愛樂音一道,天下樂器無數,琵琶音色優美,不彈多可惜,那可就成了草民生平一大憾事。”
葉音托臉瞅着他,說:“尋常男子都去科考功名,求平步青雲,你可真是與衆不同。”
牧青崖還未說話,葉音就眼角一挑,眼神柔情似水地望向他:“這些時日,你可知道,我久不見你,實在是為你肝腸寸斷,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這話逗得牧青崖一笑,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瞅了葉音一回,才道:“姑娘的确是消瘦了不少,不過您錦衣玉食,好好地養,自然會玉體康健。”
葉音寂然一笑,“不知道詳情,就不要胡說,這些吉祥話,我都聽膩了,再說自己的身子,你這個外人反倒更清楚?”
牧青崖細看平陽長公主的神色,惆怅卻十分平靜,好像早就接受了一個事實。
葉音眯眼看向她,眼中媚意撩人:“牧青崖,你這俊美形容,還是不能令本宮忘懷,如今可願來平陽府當個樂師嗎?”
牧青崖拿他那雙清澈如泉水的眼睛與葉音對視了半晌那個,最後點頭道:“您再三相邀,若是牧某再不識擡舉,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既然公主有如此誠意,草民願意從命,到府上為您彈曲,隻是技藝不精,殿下可别見怪。”
“你這天籁之音,還技藝不精,那他人可真是無地自容了。”
葉音說完,放聲而笑,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