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意盈盈答道:“我的父親是周泰。”
葉道青雙眉不見舒展,反而皺得更緊,怎麼會是周泰的女兒?黑白兩道,他們一向沒什麼牽扯的。
怕是他不知道一般,葉音又補充一句,“周科集團的周,至于我呢,是周嘉怡。”
微微一彎身,從藤幾上撿起手機,給陳秘書發了一條短信,讓他來。發完向葉道青晃晃,“還沒問閣下尊姓大名,要不要我給對方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不用。”想起背叛他的手下兄弟們,葉道青冷冷地說道,垂下腦袋,手緊握着拳,皮膚上青筋暴起,從手面一直連到胳膊上,
怒氣沖沖,但還是壓抑着對她道:“我的名字,葉道青。”
說出來,又仰頭向她道:“周小姐既然救下我,恐怕對我的身份十分清楚,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名字?”
葉音偏頭,露出調皮的笑,“那可不一定,萬一我就是見色起意,看你長得好。”
葉道青斂唇,不說話。
他也沒接觸過這些家族的大小姐,但這麼樣的脾氣,怎麼也不符合他想的知書達禮,溫婉可人,嘻嘻笑笑,一句話一個花樣,倒似街上小流氓。
葉音也跟着收起笑,不然顯得多廉價,啧啧稱道:“我看你也無處可去,被兄弟背叛,還倒在臭水溝裡,真可憐。”
“你!”葉道青本就一肚子氣,給葉音這樣明晃晃指出現在的處境,臉上的冷靜表情可繃不住了,側過臉來瞪她。
葉音雙眉向上一挑,臉上譏诮消失,“還以為你不會憤怒,一直忍着會氣壞的。”
“你。”葉道青語氣十分無奈,但忍着的怒氣卻慢慢地消散了,也曉得最好的方法不理,臉望向窗外。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這裡很安靜,有的地方卻很喧鬧。
“碰。”
麻将桌上,碰撞出清脆的響聲,章勝和看着眼前的牌面,心裡犯愁,抓抓大腿,隔着單薄的黑褲子搔癢,左手摩挲着掉色又滿嵌黑灰的一張紅中,右手掏掏褲兜,從皺巴巴煙盒中擠出同樣皺巴巴的一根香煙,銜在嘴邊。
牌友丢過來一隻火機,滾輪的,手心生了汗,黏膩膩,撥弄好幾下才冒出火苗來,深吸一口,吐出煙霧來,壞情緒也跟着消散。
章勝和又摸一張麻将牌,眯眼笑一笑,手指間夾着煙,眉揚起來,嘴角也揚出得意的笑,支着的腿晃得吊兒郎當。
“和了。”牌友把一行牌往下一推,攤出手掌道,“出錢出錢。”
“媽的,今晚上真點背。”章勝和啐了一口,把煙呸在地上,不情不願地把錢甩在桌上,另外兩個人也是神情郁悶,但好歹赢了一兩把,不像他這樣從頭倒黴到尾。
牌局結束,一兄弟拍拍他背道:“章哥,我說你要拜拜關公,你還不信,如今怎樣?”
章勝和斜他一眼,一肩撞開,“大師算了,我今年流年不利。”
兄弟不惱,上前擺着手機道:“義雲堂新大佬上位,正四處找那個葉道青,提供消息就有十萬塊,聽說就在這地方不見的,章哥你開旅店,見到沒有?”
章勝和眉心一動,瞄了他手上那張照片,男人眉目鋒利,神色不善,沒想到也落到這種喪家犬的地步,想想今晚上那一男女,摸出手機來,“照片發我,遇見就遇到了,不過看這大雨,不知道死在哪個臭水溝裡咯。”
心裡有個發财的機會,章勝和借了把傘,就往這片義雲堂名下的KTV走,店裡古惑仔們聚在一起,抽着煙喝着酒,腳下亂成垃圾堆,一聽有人推門進來,立刻齊齊望過來。
見是熟人,還招呼他過來喝酒,章勝和搖搖頭,朝小弟裡的頭頭道:“飛哥,葉道青好像住在我旅館裡,是個女的帶他來的,長得好漂亮,穿着也很體面。”
阿飛放下酒瓶,按下一旁激動的小弟,先問:“他穿着什麼?”
章勝和就把衣着形容說了,阿飛站起來,“好,這就去看看,你前頭帶路。章哥,要真是葉道青,錢可少不了你的。”
小弟在一邊多嘴,“飛哥,要不要通知……”
阿飛一巴掌扇過去,“說你個頭,說了,錢還輪得到你來分?沒腦子的家夥。直接幹掉他是大功。”
小弟低頭,不再做聲,在章勝和帶領下,阿飛一行掂了砍刀斧頭,披上雨衣,浩浩蕩蕩往姓章的旅館走去,竟頗有一番氣勢。
雨越下越大,阿飛他們到時,就見小旅館前停了幾輛黑色的豪車,把這髒污破舊的環境襯得愈發上不得台面,西裝革履的保镖列在車邊,手裡舉着黑雨傘,站得跟松樹一樣筆直,一看就是條子或軍隊的方式訓練出來的。
阿飛心裡很是厭惡,畢竟他們跟警方從來就是貓和老鼠的關系,看見這架勢,心裡不得不懷疑了。
一個戴眼鏡,頗文氣的人在那小門口舉傘等着,出來一個穿裙子的女孩,聽見嘩啦啦的雨聲蹙蹙眉,瞥了他們一眼,直接接過傘,走到車邊坐進去。
後頭卻是跟着他們心心念念的葉道青,阿飛眼中一亮,把手裡邊武器抛給一邊人,向前走過去道:“這個人,他得留下。”
葉道青捂着傷口,看也不屑他們,一群烏合之衆,如果不是受了傷,輪得着他們來自己跟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