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203年)
這一年,陸績年滿15歲,成年了,他好像在一年之中突然長高了,長得比朝旭還高,肩膀寬厚,五官也漸漸長開,變得能讓路上遇到的女孩子多開兩眼。各家族更是争相派媒婆來求親,陸議選了幾份合适的遞給他,卻都被他一一拒絕。
“都不考慮嗎?”接近成年之日前,朝旭試着勸他,“你已經成年了。”
“我有想娶的人了,朝旭。”
他的态度比幾年前更加堅定,隻是每當想知道他想娶的人是誰時,他卻又不說了。
朝旭隻當他在婉拒。
直到陸績的成年禮結束的晚上,陸績喝了些酒,抱着雙膝在月光下透氣,陸議讓仆人收拾好典禮用過的物品,從屋裡走到陪着陸績的朝旭身邊。
“夫人,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正好阿績也在。”
“什麼事?”
“阿績,你現在也可以獨當一面了,那我們差不多也可以準備離開這裡,這裡原本也是陸家家主住的地方。”
“你們要去哪裡?”陸績還沒有清醒,他嘟囔道。
“我們要去哪裡?”朝旭詢問道。
她想去個離孫府近點的地方,這樣以後每天早上不用那麼早起床。
“我前兩周去了孫将軍那裡,”陸議說,“他給了我東西曹令史的職位(1)。”
“那是不是在某些程度上和我一樣......”
“對。”陸議看着她,又看看在旁邊聽着的陸議,“孫将軍覺得你又要做孫府的管事,又要擔任他的蘭台曹令使,實在是太忙了,所以讓我來幫你。而且我還可以幫忙處理一些公文,分攤他的工作量。”
此話确實不假。
如果孫權白天都在處理公文,那朝旭就可以看看孫府的事物,但如果孫權一整天都在見各種各樣的客人,那她就隻能到晚上才能審閱,基本上她在孫府留宿,都是出于這個原因。
另一點,朝旭确實處理不了孫權的公文。
她能看懂,但是孫權的決策都事關整個江東的事情,她還沒有到可以幫助孫權的程度。
“那以後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了?”
“對。”
“我想搬到離孫府近一些的地方,每天天一亮就要出門,實在是太早了。”
“好,我已經看好了那附近的住所,交通也方便。”
他實在是考慮得太周全,朝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還能交代什麼,她腦子裡開始想象之後與陸議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不知為什麼,光是這樣幻想,就讓她充滿期待。
看着她笑起來的樣子,陸議的臉上也帶上了笑意,他将手放到她的背上,她沒有拒絕,于是他更大膽了一些,将她抱進懷裡,她先是一愣,随後挪了挪身體,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原本,應該是完美的新生活的開始。
“我不允許!”陸績突然大喊起來,他的臉和耳朵都紅紅的,看起來還沒有徹底從醉酒中醒來,“你們不能走,我早上也要去幕府,我們也可以一起走,總之,總之你們不許搬走。”
“阿績,姐姐不能總陪着你。”朝旭試圖安撫他,沒想到卻适得其反,“阿績已經長大了,伯言也說,阿績可以獨當一面了。”
“你不是我姐姐,我不要你當我姐姐!”他喊道。
他的聲音太大,原本要路過的仆人們悄無聲息地又退回到暗處。
“阿績,你這是做什麼?”陸議皺起了眉頭,“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伯言,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對朝旭、我對朝旭——”
他的眼睛紅紅的,幾乎就要哭出來。朝旭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看見剛成年的少年哭出來的模樣,是孫權知道她要嫁給陸議的時候。
“你想娶的人,難道是——”
“等等,不要在外面說。”陸議突然捂住朝旭的嘴,“回屋裡說。”
她這才注意到,在暗處,有仆人在試圖偷聽,她不怪他們,若是自己在孫府聽到了孫家的八卦,她也會忍不住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