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真瘋了。”江成彥終于開口，語氣無奈，“才醒不到十二小時，就想回去跳舞。”

姜如汐側頭看他，聲音還是有點啞啞的。

“嗯哼，我怕走位換了我回去會踩死人。”

江成彥哼了一聲，嘴角卻忍不住笑了下。

“是喔，練習的時候我看妳踩人還不踩得很理直氣壯。”

“那是她們站錯了位置好嗎？而且我又沒真的踩下去。”

她一秒反駁，然後自己也笑了起來。

那笑聲很輕，像是從嗓子深處翻起來的氣音，但又熟悉得讓江成彥突然有點鼻酸。

“這幾個星期，大家的練得超狠，智安都瘦一圈了，穗珍連續兩天半夜還在對走位。”

“……她們怎麼樣？”

姜如汐垂下眼，“是不是很辛苦？”

“妳不在，她們哪敢喊累，”

江成彥淡淡地說。

“我都聽見智安私下說，她最怕回來的妳嫌她跳不整齊。”

“我才沒有那麼兇。”

姜如汐眨了眨眼。

“那是因為她們沒看過妳半夜翻出監控重播的樣子，”

江成彥白了她一眼。

“很像鬼片知道嗎？”

“欸！那是為了大家好啊，總不能表演上出錯吧？”

“妳就繼續合理化妳的病态執着吧。”

車子轉進熟悉的路口，Solara平常練習的公司大樓已經在前方的晨霧中浮現。

姜如汐突然深吸一口氣。

“江叔……”

“嗯？”

“我真的很想這裡。就算每天汗臭味、有時遇到刁難的前輩、膝蓋痛……可是，我真的很想。”

江成彥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

“我知道。她們也一樣。”

練習室的音樂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腳步聲混着汗水的氣味，一如既往的密不透風。

已經是第六次重來。

“再一次。”

舞蹈老師沈聲道。

“智安，這裡卡了半拍；穗珍，往左再半步。”

“好。”

崔穗珍喘着，額發全濕，卻還是點頭。

大家已經練到分不清今天是星期幾，隻知道離年末舞台隻剩三天。

門沒聲音地推開了。

起初沒人注意到，是江成彥站在門邊，視線朝裡掃了一眼，然後默默側身。

直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老師，對稱舞的第一節，從誰開始走？”

那一瞬間，幾乎全場凝固。

藤井遙轉過頭，最先反應過來。

“如、如汐姐……？”

她站在門口，一身黑色練習服，明明氣色還蒼白得吓人，但她就那麼直直地站着，像平常每次練習遲到一點點然後裝沒事的人一樣。

“你們在看我幹嘛？”

姜如汐揚起微嘴角，語氣還是輕松的，像從來沒離開過。

“繼續啊，我跟上就好。”

“妳瘋啦！”

金智安幾乎是喊出來的。

“妳不是還在——” 病床上嗎？！

“我醒了。”

她打斷對方，走進來時步伐還略有些不穩，但眼神卻格外清亮。

崔穗珍沉默了幾秒，緊接着走向她，沒有說話，隻是猛地把她抱了一下，抱得很用力。

“什麼都别說，”

穗珍低聲道。

“既然妳要這樣，那就先站好位置。”

藤井遙還是有點發懵，但默默把她原本的中心位讓了出來。

“舞已經改成四人版了。”

林若甯終于開口。

“但老師留了妳的位置，說如果……真的能回來，還能改回來。”

舞蹈老師深吸一口氣，看着她。

“這次舞複雜很多，重拍、交叉、換位都不少，妳真的要練？”

“我可是姜如汐欸？沒有任何事可以難得倒我的。”

練習開始。

她站在隊形最中間，腦袋極度清醒，但身體因為太久沒練還有點陌生的感覺。

第一次，她慢了一拍。

第二次，轉身方向錯了。

第三次，整個人差點摔倒，是林若甯一把扶住的。

“妳再這樣我真要舉手報告老師讓妳休息了！”

金智安氣到不行，汗一滴滴往下掉。

姜如汐喘着氣，卻沒有反駁。

隻是輕聲道。

“再一次就好，我記住了。」”

終于到第四次，她跟上了拍點，動作完美，卻不夠有力，但眼神裡的節奏與精準回來了。

崔穗珍開口。

“老師，我們改回五人編舞。”

老師望了他們一眼，點頭。

“那就從五人版本重新調一次位。”

五個人的影子，在鏡子裡重新站回了她們最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