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不可能。她一向潛心修煉,深居簡出,沒機會見任何人,遑論有仇了。
妖魔?更不可能。她捉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妖魔,直接打死了的。
林凜央且戰且退,在腦海中否定了一個又一個的可能性後,決定暫時放棄思索,眼下保住小命要緊。
她靠近假山時,立即藏身在邊旁大石頭後面,緩緩調節氣息。以對方箭箭射要害的情況看,倘若她好奇心大過惜命心,探頭尋對方,不消片刻她的腦袋一定會成刺球。
她思忖片刻,取下腰間鳳尾玉令,默念咒訣,霎時玉令掠出一道強光,注入長劍裡,利刃震動片刻,随即染上一層靈光,她拔腿朝小院外奔去,長劍仿若生了靈魂随她蹿出。
對方剛要移位尋人,一抹白影從石頭後竄出,随即搭箭拉弓,再次發起攻擊,然而在冰火箭離她太陽穴半尺之距時,一道澄清的劍光将其腰斬,一連數發皆是如此。
林凜央不斷地向前跑着,汗水順着微紅的臉頰滑落至下颚,形成汗珠滴落在因腳步倉皇而摔破的衣裙上,鼻尖兒、幹涸蒼白的嘴唇上也未能幸免,一一被沾上汗珠。
她顧不上擦汗,懷着定能擺脫的希冀直向前跑。
劍刃與箭頭碰撞聲接連不斷的在她側耳響起,提醒着她對方并未被擺脫,反而如鬼魅般緊跟其後,表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靠靈力支撐的利刃,替主人打落一隻又一隻燃着青焰飛來的冰淩,原本熾白的光芒眼下已經暗淡了些許,不久後便會靈力不支铮然落地。
不知道跑過了幾個院子,林凜央似乎影影綽綽見到了幾個人。
現在大約已過子時,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在外面晃悠,一定是自己跑得太久缺氧所産生的幻覺。
“林姑娘,林姑娘。”
還能出聲,這幻覺有點真實啊。
直到霍管家略微松垮的臉清晰得出現在離她幾步之遙,林凜央立馬刹住,偏頭一瞧,不知對方何時放棄了攻擊,霜白利刃安靜的浮在半空,不見任何箭矢。
霍管家看了眼長劍,又見她滿頭大汗,疑道:“大半夜的,姑娘這是在……溜劍?”
林凜央用手背擦着汗,另一隻手指尖觸了觸劍柄:“啊,是啊,這劍一整天沒出來透氣,悶得慌。霍管家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為什麼會停?這個人是在怕什麼,還是不願意驚擾他人?如若是後者,那她是不是可以……
霍管家笑道:“每日的這個時辰小姐都要吃夜宵,我這不來送了麼。”
林凜央微楞:“這點小事霍管家還親力親為。”
霍管家有些無奈:“哎,白天都累了,晚上就讓他們睡個好覺,反正也就跑一趟的事。”
不行。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怒氣上來連霍管家一起殺了?她不能在這種不确定的情況下,令他人身陷險境保自己的命,師父不是這樣教她的。
“那霍管家趕緊去休息吧。”
“我失陪了。”
林凜央召劍入鞘,化作匕首,轉身朝霍管家相反方向走去,直至來到另一方小院,一支箭都沒下來。
她呼出一口長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冰火箭再次破風而來,青焰在月光下顯得異常詭谲。
她當機立斷閃身藏在在柱子後面——實際上,在對方有火源的情況下,木柱并不是最佳掩體,但這是林凜央最快能到達的掩體位置了。
通過之前的博弈,她知道了對方射藝精通,腕力、臂力、精準度皆為上乘,約莫是個長期拿弓的人;對方在暗,她在明,加之月光通明,對方找準林凜央的要害簡直易如反掌——如此種種,無疑都不利于硬接戰。
對方若有心與她交涉,就不會用弓箭這種遠距離攻擊武器。
所以她一直在逃。
除非……
“吧嗒。”
箭上弦的聲音,在沉寂的黑夜裡清晰得可怕,宛如僅離她幾尺。
她将匕首放置掌心,雙手合十,緊閉雙眸,刀柄抵住額頭,嘴裡喃喃細語,睜眼的同時将匕首朝左邊抛去,小刀出鞘的瞬間變成長劍,裹着寒光掠出,她卻迅速閃入最近的房間。
“叮。”
兩廂相接的瞬間,對方立即反應過來,直接凝神聚力,食指搭上弓弦,一記靈力朝正在入門的林凜央彈去。
右小腿處強烈的痛感,令她倒吸氣,撲通一聲跪在地,她來不及起身——也沒法起身,反手将門關上。
林凜央倚在門上,順息理氣。
果然,在關上門後,耳邊再沒了箭矢的呼嘯聲。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對方隻想要她的命,不想打擾其他人。
她竟然被這樣的人追着打了一晚上。
正想檢查自己的傷,懶洋洋的聲音在房間的另一端響起,使她身子一凜。
“姑娘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