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當然。不然我做這些幹什麼。”

“不……你根本……根本不愛你女兒，你隻愛你自己。”懸在冰錐前的惜雙說道。

惜雙腳下黑霧翻滾，身至其中，素衣白衫，不染分毫。

他将頭微微後仰，冰錐帶來的寒意在他長睫上鍍了層厚厚白霜，赤額帶翻飛，眼皮半垂，居高臨下地看着李穎，有那麼些俾睨萬物的感覺。

惜雙強撐着一口氣，斷斷續續道：“你把……你把她變成了靠喝血為生的怪物，你隻想着怎麼不失去許囡囡，卻……卻沒想過當她知道真相後，能不能……咳咳……能不能接受自己變成了怪物的事實，能不能接受自己母親變成了變态殺人犯的事實……”

林凜央蹙眉接過話：“你從未站在她的立場考慮過這些，這也算愛？這樣的愛，太自私了。”

李穎似乎也不着急，願意同他們掰扯：“你懂什麼？林姑娘，若是你病重，你父母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等你有了孩子，亦是如此，可憐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

林凜央像是被什麼擊中了，半晌沒回過神來。

“父母”在她心中概念是模糊的，隻是個詞，是生她的人，卻不知道是誰在哪如今可安好？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她丢在天穹派，孤苦伶仃。

逢年過節其他同門都會被父母接回去，熱鬧一番，再來修行，她卻從來沒見過她的父母，親近些的長輩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師傅。

當聽到李穎說出“你父母”時，林凜央腦海中像是布滿了濃霧，空白又混亂。她知道濃霧中有她父母，但是并不知道在哪一處，是生是死，想到父母的狠心，她就不願意替他們撥開濃霧，讓他們見日，也不期待重逢。

有的父母會為了兒女情願背上罪孽，有的父母則會為了能活下去而丢棄兒女。

那她的父母呢？也是為了自己而抛棄她的嗎？

抛棄她的時候，會因為想到她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裡面對陌生的人，而有過哪怕一點點遲疑嗎？想過她會被欺負羞辱，徹夜難眠嗎？

有沒有已經不重要了，丢都丢了。

看來也不是所有父母心都值得憐，他們連心都沒有。

親情無價，骨肉情深，林凜央從來都沒體會過。好在墨陽道人在這方面給予了一縷溫情，使她不鑽牛角尖，放下對親情的執念。

李穎以為她的話正中紅心，趁熱打鐵：“所以說，你選李竹和先生無可厚非，友情愛情抵得上這麼多人命了。”

“你先把他放下來。”林凜央道。

李穎看了一眼湛臨，半晌，黑袖一揮，惜雙悶聲落地。

惜雙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态，瞳孔渙散，眼睛時睜時閉，臉上已經結了薄霜，鼻孔周圍更甚，再這樣下去，不過片刻，他不被凍死也會被憋死。

林凜央想替他拂去雪花，在指尖觸到臉的一瞬間消弭，連水迹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她試着将整個手掌覆上臉龐，白霜褪去大半，蒼白的臉頰也見了點血色。

是她的體溫高于常人？是她克這至陰至寒之物？還是她與惜雙體質契合？

林凜央暫時壓下心中萬千疑問，一手握住惜雙搭在自己脖子後面的一條胳膊，一手扶住他的腰，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架起。

林凜央朝李穎道：“我想問一下他們的意見，也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請你們回避。”

李穎似乎格外好說話，對于她的要求一一應允，隻道了句半刻鐘，便随湛臨進了裡屋。

林凜央選了個離冰錐最遠的角落，讓惜雙半靠在牆上，朝李竹低聲道：“你此次下山還來不及配法器吧？”

進了金丹期的弟子，都會由掌門根據弟子自身能力額外配一件法器，在此之前，用的都是桃木劍。

桃木，五木之精，又稱仙木，有辟邪鎮惡之效，輕若無物，靈力匮乏者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李竹：“對，沒……沒配。”

林凜央：“壓屍術可還記得？”